第六部分:上帝之城(第23/25页)
于是卡茜心里也明白了。几个月前,她曾经听到他自言自语。杰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刮胡子的时候会低声嘟囔,还以为自己并没有惊醒妻子,可是她哪次也没有错过目送他出门,即便没有睁开双眼。卡茜喜欢瑞安以为妻子还在睡梦中偷偷亲吻她的样子,并不愿意破坏这份柔情。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杰克是她的丈夫,对他的好处妻子心中可是一清二楚。
真是不公平,瑞安太太心里暗想,她是家里的另一位瑞安博士。那是杰克想出来的——至少其中一部分是他的想法。还有多少别的事情是她并不知情的呢?医学博士、美国外科医师协会会员卡罗琳·穆勒·瑞安很少拿这个问题问自己。但是她不能再自欺欺人,相信杰克居然并没有做噩梦。杰克睡得不安,还酗酒,而搅乱他睡眠的事情她却永远不能过问。有些情况真把她吓坏了。她的丈夫究竟干了什么?他心里到底怀着怎样的愧疚呢?
愧疚?卡茜问自己。她怎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呢?
过了三个小时,戈森终于把舱口盖撬下来了。那架切割工具上的刀刃其实早就该找个人帮忙换了,只因他骄傲得不肯动用旁人,所以迟迟没有更换。不管怎么说他毕竟还是干完了,他用一根撬杆完成了剩余的工作。这位工程师提了一盏工作照明灯,借着灯光向里面张望。他又发现了一处奥秘。
这个装置内部放着一只金属格式支架——他猜想,兴许是钛金属制成的——支架在恰当位置固定着一个圆柱体的东西……用沉重的螺栓牢牢固定在那里。戈森举起灯环视着这个圆筒,看到还有更多的电线,都和这个圆筒接在一起。他的猜测又回去了,以为这是个好大的电子设施……大概是某种雷达无线电收发报机吧。啊哈!那么说它应当是某种……可是怎么会,那么……?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东西……某些非常大的线索。可究竟是什么呢?圆筒上的标记是用希伯来文写的,可是他对其他闪族语semitic language,犹太人、阿拉伯人、 古代的巴比伦人和亚述人的语言。并不熟悉,他也不了解这些标记的重要内涵。他看到,固定这个圆筒的支架的部分结构符合减震器的设计……它的效力还真是令人敬佩呢。外部支架已严重变形,可是支架固定住的这个圆筒似乎完好无损。损伤肯定有的,但是并没有裂开……无论圆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都应该防止震动。那就是说它精细,也就意味着这是某种精密的电子装置。因此他又绕回到原来的想法,这东西有可能确实是干扰台荚舱。戈森的精力实在过于集中了,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经忽略了其他可能性,没有意识到他那工程师的大脑全神贯注于手上的这件工作,以至于忽略了就在眼前的可能性和征兆。无论它是什么东西,首先他得把它弄出来。接下来他选了一把扳钳,然后把固定这个圆筒的螺栓都拧了下来。
福勒坐在一张十六世纪制作的椅子里,注视着礼宾司的官员像雉鸡一样在自己周围不安地拍着翅膀,一时不知是该步行,还是该飞行。人们普遍认为类似的重大事件一定会有一个专业的舞台监督预先把一切都策划好,于是一切都能顺利进行。福勒更加了解实情。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来安排所有细节——几个月——那么一切当然会顺利进行。可这些事都是在区区几天内准备妥当的,而不是几个月,十几个礼宾司官员几乎都认不清究竟谁是自己的上司了。奇怪的是,最平静的反而是俄国和瑞士的官员,而且在美国总统的面前,只有他们聚集在一起,而后迅速结成盟友,把自己的计划——不管是什么计划吧——展示给别人看,而后付诸实施。就好比一支优秀的球队,总统心底暗笑。梵蒂冈的代表年纪太大,难以胜任这样的工作。这家伙——可能是个主教,福勒心想,也许是个大主教——年纪已经六十多了,参与这样紧张的工作简直能要了他的命。最后俄国官员把他叫到一旁,快速地聊了两分钟,两人彼此点点头,握了握手,而后两人开始行动起来,就好像他们拥有共同的目标似的。福勒决定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俄国人的名字。他看上去像是真正的专业人士。更为重要的是,旁观的乐趣真不小,在这样一个需要放松心境的时刻,总统当真放松了下来。
最后——再过五分钟就要创造一个奇迹了,福勒强抑笑意——各国领袖都站起身来,仿佛是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一样,都得要由别人告诉他们该站在哪个位置上。大家例行公事地彼此握了握手,顺便讲了几个笑话,只是苦于没有翻译人员在旁边。沙特国王看上去似乎对这些耽误时间的举动有些怒意。福勒心想自己也会不高兴的。这位国王心里恐怕还有其他烦恼,已经有人威胁要杀害他了。但是福勒看到,这人脸上充满毫无畏惧的神色。或许他缺乏幽默感,但是绝对有风度、有勇气——这位总统在心底承认——还有和他头衔相匹配的优雅。他是第一个承诺要出席和会的国家元首,跟瑞安谈了两个小时后他就答应了。那真是太糟糕了,不是吗?瑞安填补了查理·奥尔登的空缺,匆忙之际接手他的工作,居然完成得相当出色,仿佛他一直有充分准备似的。想及此处,这位总统皱起了眉头。他打算忘却在初期研究策略会上这个家伙究竟有多么疯狂。斯科特·阿德勒去的是莫斯科、罗马和耶路撒冷,杰克·瑞安去过罗马和利雅得。他们都干得挺出色,但是谁都不会获得多少功劳。福勒总统得出结论,历史的法则就是如此。如果他们渴望得到功劳,就得先争取爬上总统的位置。
两名身穿制服的瑞士卫兵敞开庞大的青铜大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乔凡尼的德安东尼奥红衣大主教肥胖的身躯。有如阳光一般炽烈的电视摄影灯环绕着他,营造出一个人造的光环,逗得美国总统几乎要爆笑出声。大家开始鱼贯而入。
戈森心想,无论是谁制造出这个东西的,他肯定多少懂一点该怎样设计,才能让这家伙变得这么结实。他心想,真是好奇怪啊,以色列的设备一向细巧——不对,措辞不对。以色列工程师聪明优雅,工作效率高。他们制造的设备强度从来是恰到好处,既不高也不低。哪怕是专门设计的传动装置也无不展示出他们的深谋远虑和手艺的细腻入微。可是,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已经过分追求设计,几近于完美了。但它又是在仓促之间设计成型并组装而成的。事实上,甚至几乎可以称之为粗糙。对此他倒是感激不尽,既然粗糙就比较容易拆散。没有人会想到要在这上边安装一个自毁装置,而他必须首先判断出究竟哪个部件是自毁装置——那些犹太复国主义者在设计这方面的东西上鬼着呢!有个炸弹的子系统就险些要了戈森的命,那只不过是五个月以前发生的事,可是这里面一个自毁装置也没有。固定那个圆筒的螺栓被卡住了,但形状还是匀直的,这就是说只要找一只个头足够大的扳钳就能打开。他在每一只螺栓上都上了一点渗透润滑油,而后抽了两支香烟,等候了十五分钟,把扳钳套在第一枚螺栓上。最初很难旋动它,但是不久之后难题就解决了。还剩下五枚螺栓要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