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文件传递(第6/6页)

十五分钟后,在他的宿舍里,米沙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首先描绘出邦达连科上校报告的附图。每隔几分钟他就要抬头对他妻子的照片框看上一两秒钟。从大体上说,那个正式报告书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手抄本,不过他只能写十页的样子,还不得不随时插进一些评论性的套语。红衣主教的报告永远是简洁的典范,是写了一辈子作战命令的结果。写完之后,他戴上一双手套走进厨房。在西德制造的电冰箱底部钢板上,用磁铁吸在上面的是一架小照相机。尽管戴着手套不方便,米沙使起照相机来还是那么得心应手。他只用了一分钟就把那新写的一段日记拍摄完了,并且倒好胶卷,取出暗盒。他把它揣好,将照相机放回原来暗藏的地方,这才脱下手套。然后调好窗户的百叶帘。米沙极其小心谨慎。他仔细检查房门,看看锁上是否有被刻划的痕迹,有的话,那就是说被行家橇开过了。事实上任何人都会留下这种痕迹。当他确认他的报告已经到达华盛顿的时候——在人行道上指定部位的轮胎擦伤痕迹——他就从日记本撕下这几页来,把它们揣在衣服兜儿里带到部里去,放进文件销毁袋,亲手将它们扔进焚化炉滑道。这个文件销毁制度就是二十年前由他监督建立起来的。

这事情做完之后,米哈伊尔·谢米扬诺维奇·费利托夫上校再次看着叶莲娜的照片,问她是否认为他已做得十分妥当。但叶莲娜跟往常一样只是微笑着。这么多年了,他想,她还在苦恼着我的良心。他摇摇头。接下去是仪式的最后一部分。他吃着香肠和面包,早在伟大卫国战争中死去的同志的身影又出现在他面前,但他不能问这些为国捐躯的人:他背叛祖国是不是有道理的。他认为他们甚至比他的叶莲娜更能了解这个问题,但他害怕得到这个答案。那半公升酒也没有提供出答案来。酒至少使他的脑筋昏昏沉沉,十点后就步履蹒跚地上床睡觉,留下身后的灯一夜未关。

刚过十一点,一辆小轿车沿着这个公寓前面的林荫大道开过来,一双蓝眼睛在查看上校的窗户。这回是艾德〔爱德华·弗利的昵称。——译者〕·弗利。他注意到那些遮光帘。在去他自己公寓的路上,又传递了另一个秘密信息。一个莫斯科清洁工设下了许多信号。信号看来是不显眼的东西,例如,在灯柱上用粉笔作个记号,每个记号就是告诉情报传递小组的一部分人要各就各位。中央情报局莫斯科站的另一个人黎明时去检查这些暗号,发现任何异常,弗利就得中止一切活动。

尽管工作紧张,艾德·弗利也发现了许多有趣的方面。举一个例子,俄国人把红衣主教的宿舍安排在交通繁忙的大街上,就是他们自己给情报工作带来了方便。又如,他们把大使馆新楼弄得一团糟,使他和他的家属不能住在新院子里,弗利和他的妻子不得不每天晚上开车走过这条林荫大道。夫妻俩非常高兴的是让儿子参加了他们的冰球队。离开这个地方他定会怀念这里的,弗利下车时这样自言自语。他现在喜欢青少年冰球超过了棒球。唔,还有英国式足球。他不希望儿子打(美式)足球,孩子们受伤的太多了,他还长得不够大。那是将来的事情,眼前还有要担心的呢。

他在寓所高声说话时不得不小心。美国人住的每一套房子的每一间屋子都安有大量的窃听器,比蚁巢还密。可是这些年来,艾德和玛丽·帕特也对它开过玩笑。他进屋来挂好上衣,就吻他的妻子,同时在她的耳朵上搔痒痒。她咯咯笑着表示认可,虽然两个人由于工作的重担都已筋疲力竭了,不过还有几个月了。

“招待会怎么样?”她问给墙上的麦克风听。

“老一套废话。”录上的是这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