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晶莹 别吵醒孩子。(第2/3页)
他参的不是别的,正是武成柏这些年来,为了扶那不成器的儿子上位,私下授意南衙军中负责选拔将士的军官改了数次军中比试的结果,好让自己只会花拳绣腿,考绩屡屡濒临下等的儿子仍旧能平步青云,还未成婚,又未曾真正历练过,便有了校尉的职衔。
要知道,京中那么多勋贵人家,多的是不成器的子弟,要么靠着恩荫得个虚职,自有吏部专门的安排,要么送到羽林卫、天子禁卫等历练两年,若能出息些,便另作打算,若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便干脆只继承家中爵位,或是靠着主家,一辈子亦是锦衣玉食。
像武成柏这般,膝下只这一个好不容易等来的儿子,才会这般绞尽脑汁,也要将人塞到军中。
此事,其实朝中不少文武官员都知晓,只是不愿掺和其中,毕竟,勋贵人家多少都有一两桩利用手中职权谋私的事,可大可小。
没想到萧琰会当庭捅破,不但如此,他还将当初郑、武两家有结亲之意后,武成柏为了讨好郑家,主动出手,帮郑家旁支解决过几桩缠人的官司,甚至是后来,亲事即将说成时,武成柏在写给郑居濂的书信中,暗示自己日后必会一心扶持吴王。
如此一来,几乎坐实了武家结党营私一事。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中党争一事,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可真正闹到台面上,指名道姓地提“效忠”的,武成柏还是头一个。
他本是个谨慎得不能再谨慎之人,宦海沉浮二三十载,从来不轻易表态,若不是为了给不成器的儿子找个靠山,也不至于如此糊涂,一朝踏错,被人拿住死穴,再也不得翻身。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还是萧琰。
他近来屡屡上疏,仿佛渐渐开始热心朝政,好似有亲自参与原本由郑居濂挡在他前面的党争之意。可他行事却一点不讲究所谓章法,如今将武成柏拉下马,难道就不怕他拖郑家下水?
但事已至此,圣上无法置之不理,遂当庭命御史台负责审理此事,出正月前,便要有个结果。
下朝后,郑居濂快步上前,拦住萧琰。
“殿下到底要做什么!”他实在没法和颜悦色,“殿下已经杀了武家唯一的儿子,如今何故招惹武成柏!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把他逼上绝路,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也害怕,这半年来,皇后与圣上已经闹过数次不愉快,虽然最后每一次都还是以双方重归于好收尾,但他心里不知为何,总感到十分不踏实,一点也不想在这时候惹事。
萧琰侧头睨他一眼,冷笑道:“怎么,舅父如今开始怕了?”
郑居濂的脸色顿时更加扭曲,忍了好半晌,才把脾气忍回去,耐着性子劝:“臣都是为了娘娘和殿下好,殿下从前不会亲自参与这些事,兴许还不太清楚其中的规矩,凡事都要徐徐图之,才能成事。”
“舅父若为母后好,就该劝她安分知足,而不是今日送厨子,明日寻医工这般陪着她胡闹。”萧琰面无表情道,“至于那些规矩——”
他冷笑一声,满是不屑:“大周律法明文写就的,我自需遵守,舅父口中这些所谓的‘不成文’的规矩,我不曾听过,也不想听,更不会守。”
其实就连律法,他也不见得会全然遵守,只是知晓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罢了。
郑居濂在听到他提那厨子、医工时,愣了愣,还没及深想,又被他后面的话顶得越发感到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若不是顾着在散朝的路上,附近还有不少同僚在,甥舅两个只怕要吵上一架才能罢休。
“牵扯到郑家,对殿下有什么好处!”
萧琰瞥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更没有直接告诉他,郑家对自己来说,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重要。
“舅父可有什么把柄落在武家手里过?”
郑居濂愣了下,蹙眉:“臣不是武成柏,自然不会在信中提那样给自己挖坑的话,可不论如何小心,要在言语间纠错,还不是易如反掌?东宫——齐慎他们岂会放过?”
萧琰冷笑一声,一抬头,正好看见前方不远处和萧元琮并肩而行的齐慎。
他比郑居濂长了十余岁,头发已然花白,大约常年饮食清淡的缘故,身躯不见发福的迹象,反而清瘦得像根竹竿似的,走路时,衣摆翩飞,袖口鼓起,倒真有几分两袖清风的样子。
“京都守备大将军已经丢了,”萧琰沉声道,“舅父觉得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郑居濂愣了下,慢慢道:“想办法换个人?”
“他们暂时没有资历够格,能抽出来顶这个职位的人了。”
“那便还是换个不涉党争的?”
武成柏在这个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之前能扛能忍,不倒向任何一方,直到开始动歪心思,才成为双方争执的焦点。
那如今让这个焦点重新恢复平衡,谁也不占便宜,不就好了?
萧琰点到即止,不再与郑居濂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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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亲自下令查案,御史台的官员们就是再想回家休沐,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当日便点了人,梳理案情,将武成柏等人一一带去审问。
云英听说消息的时候,正在宁华殿中陪着萧珠儿。
“这样也好,你不必担心了,”萧珠儿接过婢女递来的衣裳,仔仔细细叠起来,“武大将军被此事缠住,一时半会儿定是不敢再来寻孩子了,这罪名要是落实,只怕爵位也要不保。”
她不日就要出嫁,她的东西关乎国体,自有尚宫局的人督办着收拾,不必操一点心,她便将大多心思都放在给母亲收拾行囊上。
箱笼里已放了大半,云英弯着腰,将边边角角都整理好,闻言笑了笑,说:“奴婢时运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阿猊的事,肯定能解决。奴婢现在只担心公主,盼着公主将来能一切顺遂。”
她对萧珠儿的关心皆出自肺腑,不过,同时也免不了在心里思量。
萧琰怎么会突然参武成柏?
她当然知晓像他们这样的贵人,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目的,绝不可能单单是
为了她,可是,要参武成柏,多等一个年节不行吗?
明日就是除夕,朝会按理当面,从早到晚,乃至到正日,圣上与文武大臣们都要忙着辞旧迎新的典仪,他定要趁着今岁最后一个朝会上提起此事,让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她昨日的气话,才会让他这么快就递了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