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登闻 吴王状告扬州知府未能维护治下安……
他从座上起身, 同身边的几名同僚说了句什么,便扶着额慢慢退开了。
瞧那副面色涨红的样子,俨然又有些酒意上头了, 同僚们与他酬饮数次,已知晓他不善饮酒, 见怪不怪,没有阻拦, 只招了一名宫女,吩咐下一句, 便让下去了。
云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意放慢些,便在人烟稀少处停了停, 弯腰给两个孩子重新整了一下有些歪的衣襟。
“要玩小弓。”阿溶在云英靠近的时候, 糯糯开口, 吐字清晰明亮, 听得人心情极好。
小弓是宜阳殿中的两个小内监新替两个孩子做的,阿猊还小,手指不灵活, 玩起来时, 颇有些费劲,阿溶大上三个月,玩起来正正好。
“回去换身衣服便玩小弓。”云英笑着摸摸阿溶的小胖脸,又冲丹佩和绿菱道, “你们先带他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在外走走,方才吃得有些油腻,我在外走两步, 喘口气。”
丹佩立即想起离席前看到她吃的那两口炙肉,忙问:“可要叫人来陪着?便是夜间,也得防着暑气。”
酷暑之际,夜里不过稍凉快一分,多走几步,仍能热出一身汗来。
“无碍,我自己走走便好,今日人多眼杂,若太兴师动众,恐怕要惹人生疑。”云英对二人道,“快去吧,皇子等着玩儿呢,我一会儿便回去,至多两刻而已。”
两刻的确不久,想到先前太子的吩咐,丹佩和绿菱对视一眼,都觉得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一人牵着一个孩子,继续往宜阳殿行去。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云英放慢慢转过身来,刚一站定,就见到从阴影处走出来的傅彦泽。
“大人,”云英平静的面上浮现温柔的笑意,弯起的眉眼在幢幢灯影下显得格外动人,“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傅彦泽的目光从她光洁的脸庞上拂过,没有流连,定在她身侧不远处未被灯光照到的黑暗中,薄唇紧抿,沉声道:“在下一切都好,不劳娘子挂心。”
云英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他仿佛在赌气似的。
距上次在侯府侧门外,她让穗儿将他劝走一事,已过去了那么久,他竟好像还在为此生气,不但自那以后,再没在侯府外出现过,就连最近两次到东宫赴宴,他也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她视而不见。
今日,若非她提前让穗儿出府,给他递了张短笺,只怕他也还是那副要与她划清界限的样子。
原来还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这个时候倒显出少年人的幼稚来了。
“大人这样说,岂非让我感到惭愧?”云英走近一步,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委屈和歉意,“上次的事,我还一直没有与大人仔细说清。”
傅彦泽的脸色在她走近的脚步里又红了一分,目光固执地盯着那片黑暗,冷冷道:“娘子不必同我说这些,且说今日让我在此相见,到底所为何事?东宫人多眼杂,娘子莫耽误时辰。”
云英没被他的冷言冷语吓退,仍是温言软语:“我不过就是想当面同大人解释那日的情形,哪还有别的事?”
傅彦泽眉头紧蹙,一副颇不耐烦的样子:“当日的事,不过是在下不顾时机,随意叨扰,教娘子不愿耽误时间罢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娘子没别的事,在下便先失陪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大人!”云英出声唤他,同时抬手,握住他的一只手的手掌外侧,“能否听我将话说完?”
傅彦泽的身子猛然一僵,一种无法言说的柔软触感自手掌边缘传来,起初只是温热的,很快,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那种温热就化成了刺痒,让他浑身上下的大多数感受都集中在那一处。
“娘子想说便快说,”他觉得自己应当用力甩开她,可真落到动作上,却只是轻轻转了转掌根,就算是拒绝了,“何必这样拉拉扯扯!”
这里到底是东宫,人多眼杂,万一被人发现,他们二人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云英自然懂得他的意思,却没松手,反而更不肯放开他:“我只担心大人生气,不等我说完就先走了。”
她说着,另一只手也抬起,握住他掩在袖袍下的手腕,引着他朝更隐秘昏暗的地方行去,以免被旁人瞧见。
傅彦泽一脸不耐与戒备,可脚步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好了,”待一停下,他又压低声催促,“快说吧!”
云英抬头望着他,这才轻声道:“那日我对大人避而不见,实在是因为知晓殿下很快也要驾临府中。”
傅彦泽没说话,紧抿的薄唇甚至有些发白,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这般僵硬,并非为她说出来的话,而是因为她放肆的指尖。
那只握在他腕上的柔荑先松了,却未完全挪开,还没等他喘一口气,那光滑中带着热度的柔软指尖,就那样若有似无地自他的腕间流连至手背,再从手背边缘轻扫而过,最后,落到他手掌的另一侧,再度握住。
如此一来,她便是两手分别握在他手掌的两边,将他的这只手牢牢抓住。
其实她没用多大的力气,本就是柔弱女子,那十根葱尖似的纤细手指,分明软得不像话,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挣脱开来。
可是他没有。
方才还做了个样子,不痛不痒地转了手掌,此刻根本动也不动,就这么纵着她拉住自己,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身侧。
耳边还有她压低了声,带着点委屈的话音。
“大人有所不知,侯府的那道侧门,因开在偏僻的巷子里,巷子的宽度又恰好能容车马通行,十分方便,所以,殿下每次驾临,也都是从那儿入府,我恐大人在那儿逗留,酿成祸事,才让穗儿过去提醒,绝非有意避着大人。”
他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反应却变得极其迟钝,好半晌也没明白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
眼看她的目光变得迟疑,似乎因为他久久没有反应,又想开口说些什么,他想也没想,先一步不耐道:“娘子说完了?”
云英先是点头,再摇头,问:“大人可愿原谅我了?”
“娘子将我想成了什么人?”傅彦泽脱口道,“我从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实在谈不上‘原谅’二字。”
云英默了默,这少年郎果然还在嘴硬,也不知是谁,这两月里,数次对她爱搭不理,甚至视而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