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8页)

烧鸡帽嬉皮笑脸地一边走一边点着头:“对付得了,对付得了。咱哥儿仨一人一个,不多不少。嘿嘿嘿嘿……”

刘根一听急了:“咋?你,一说——女的,就来——来劲!别——瞎弄,小心大——当家的,动——家法。”

“不——瞎弄。瞧——你假——正经。”烧鸡帽学着刘根结结巴巴地说。

“敢学老子!”刘根用喉咙发出了喊声,回头打烧鸡帽,烧鸡帽跳开,嬉笑着跑向前边。

“别瞎跑,找人。”刘根又扯着嗓子喊。

“刘根,咱不能声张。”黑棉袄说,“如果让女八路发现咱,给咱藏默儿[8],咱也找不着。”

“对——对。”刘根恍然大悟地说,“不——能大——声说,不——能走——大路。”

黑棉袄追上烧鸡帽,两人站在一起嘀咕一阵儿,刘根就赶了上来。烧鸡帽冲刘根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小道。刘根点了下头,大步跨上了去朱雀岭的小路。

这条小路一直通到日月潭,是人们历年到日月潭游玩踩出的近路,日军占领了巩县,就很少有人来玩,刚经过一个绿季,路就几乎被灌木蒿草长严实了。刘根三人在灌木丛中碰碰挂挂地走着,边走边透过灌木的缝隙巡视四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日月潭。日月潭的植物接近水源,生长茂盛,灌木都长成了小树。他们走进树林,面前的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烧鸡帽把帽子上的两个护耳向头顶一推说:“他妈的,冒汗了。”

“嘘——”刘根拉了烧鸡帽一把,又将右手的食指压在嘴上,制止烧鸡帽说话。他见烧鸡帽和黑棉袄都看着他,顺势将食指指向了日月潭。

“女八路!”烧鸡帽兴奋地压低声音叫道。他们看到了李玉贞在日月潭边跳“瓦罐舞”。

“嗨,跳哩还老美哩[9]。”黑棉袄也压低声音兴奋地说。

“真漂亮,真俊。”烧鸡帽看着李玉贞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不住地吧唧嘴。

“嗨,笑哩,她笑啥哩?”黑棉袄听到李玉贞自己在日月潭边“咯咯”地笑,有点不解地问。

“长哩美呗。”烧鸡帽嬉笑着说,“你不知道长哩美的女人爱照镜子,那潭水跟镜子似的,她在看自个儿的影儿哩。”

“才不是呢。”黑棉袄说,“看,划水哩吧。水一动,就没影儿了。”

“看,洗脸,洗脸哩。那脸洗得多光溜儿啊。”烧鸡帽看得很兴奋,脸都乐开了花儿。

“洗个脸用镇长[10]时间。”黑棉袄嘟囔道。

“就是。要是在夏天,她没准儿还脱光跳进去洗澡哩。”烧鸡帽看着遐想着。

“你——咋一见,见女的就——来劲!”刘根照着烧鸡帽的头打了一巴掌。

“搂不住呀!”烧鸡帽笑着说完,“噌”地站了起来,冲李玉贞就喊“八路妹子,还没洗好啊?”喊完,就是一阵放荡的笑:“哈哈哈……”

刘根见李玉贞要拔枪,遂扯着嗓门喊了一声:“别动,几十杆儿枪都对着你呢!”他这一声,每次执行任务,几乎都喊,而且不打一点儿磕巴,烧鸡帽和黑棉袄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对于不知情的人,犹如当头棒喝。

“轻点儿,别,别吓着美人了。”烧鸡帽趁机还了刘根一巴掌,顺势端起了枪。

李玉贞才不害怕呢。她想,如果真是土匪,要比日伪军好办得多。她把手从枪上移开,故意又洗了把手,不慌不忙地甩着手上的水珠站起来,转过身,忽闪着她那美丽的大眼睛不紧不慢地问:“是忠义寨的弟兄吧?”

“没,没错。俺——是忠义——寨的。”刘根点着手中的驳壳枪说。

“是忠义寨的,不知道和八路军的协议吗?”李玉贞瞪起双眼义正辞严地问道。

“知——道。”刘根点着驳壳枪说,“互——不侵犯。是——俺大——当家的——请你。”

“我不认识你们大当家的,他请我干什么?”李玉贞柳眉一扬,严肃地说:“我也不认识你们,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俺——就是——来请——你的。”刘根收起枪笑着说。

烧鸡帽一边向李玉贞身边走,一边收枪,也陪着笑脸接着说:“俺是专门出来找您的。俺大当家的要请您到山寨去。噢,是请您仨女八路。哎,那俩呢?”

李玉贞听土匪说“仨女八路”,打了一个激灵。心想,对方的目标肯定是刘会贤、王金凤她们三个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决不能暴露。想到这儿,她沉下脸冷冷地说:“那你们找错人了。我就一个人,在执行任务,你们走吧。”

“俺——也是——执行——任务。”刘根说,“是——八路——就请进——山寨。”

烧鸡帽感觉刘根说得不清楚,接着说:“姑娘,你听俺说,郭疯子的特务队正在找您哩。俺大当家的请您到忠义寨,是想保护您。快跟俺走吧。不然,落到他们的手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走——走,快带——俺找那——俩人……”刘根说着就要上前拉李玉贞。

李玉贞急中生智,抬起右脚将瓦罐踢进潭里。她想,刘会贤和王金凤两人藏身的山洞离日月潭还有一里多地,而且非常隐蔽,土匪不可能找到那里。要是土匪发现了瓦罐和碗筷,肯定要求她带路去找同伴。那瓦罐掉进潭里,“咕咚咕咚”冒了几个气泡就沉进了潭底,六根木筷子纷纷跳出水面。

“什——么东西?”刘根伸着脖子去看。

“你把我的东西弄到潭里了,你给我捞。”李玉贞故意大声嚷着拉搡刘根,一是怕他们发现从瓦罐口漂出的筷子,二是想伺机逃跑。

“捞——什么——捞!舍——命不舍——财。”刘根抓住李玉贞的两只胳膊说,“走。”

“我不去。”李玉贞挣脱刘根说。

“拉——回去。”刘根冲烧鸡帽和黑棉袄一摆头。烧鸡帽就像箭一样冲上去,从李玉贞的背后将她的胳膊一起拦腰抱住。

“放开我,放开我!”李玉贞挣扎着抽出右手拍打烧鸡帽,黑棉袄上前抓住了李玉贞的右胳膊,并下了她的手枪。

李玉贞继续挣扎,烧鸡帽用力把她箍着胸前,一磕一绊地向前移。

“拉——拉着她。”刘根认为烧鸡帽是在占李玉贞的便宜,照着烧鸡帽的屁股踢了一脚说:“拉——住”

“不是怕弄疼她吗!”烧鸡帽屁股上挨了一脚,两手抓得更紧了,还顺势将脸贴上了李玉贞的头顶。

李玉贞听了烧鸡帽的话,心里觉得好笑,抓我还怕弄疼我,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转念又想,挣扎也是白挣扎,三个男人怎么也能将她弄走。忠义寨与八路军有友好协议,索性就跟他们去,看他们耍什么把戏。想到这儿,李玉贞仰起她那美丽的尖下巴冷冷地说:“我自己会走。不就是去你们忠义寨吗?有什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