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8/8页)

多可笑。

“沈长离,你迷途知返吧。”她声音略微变化了,“你退兵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化露池可以涤荡魔气,若是你即时悔悟,卸下所有修为。去九重霄,定期用化露池水浸泡,用你的余生来忏悔赎罪,或许还有得救的希望。”

她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想起,神女祠堂中,香火笼罩里,那一樽悲悯的神像。

这样高高在上,博爱众生,与己无关的悲悯。

明月高悬,他想把她拉下,据为己有,让她与他一起,永远陷在泥淖之中,一起腐烂。

“赎罪、迷途知返,那要如何收场?”他低低地笑,“卸掉这么多年修炼的修为,九重霄此后,会如何对付我?对付我的子民?”

“还是说,你是想叫我像天阙那般,再一次那样愚蠢无用地死在你剑下?”

“至于退兵,白茸,你用什么作为交换?若是你允诺,此后你回宫中,安心来当我的女人,当溯溯的母亲,永生不得离开,我便可以考虑。”

……白茸沉默了许久:“那便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你知道吗?这琅嬛镜是专给情人用的。”男人轻轻一笑,那双上挑清凌的凤眼看向她,“白茸,你很怕方才那男人听到我吗?”

“我不怕你让我看到他。”他朝她笑,“你可以给我们匀出不一样的时间。”

这镜子委实太清晰,他笑容里,那一点糜艳颓废的魔气分外清晰,男人锁骨上那一点清晰朱砂痣,都那样清晰明显。

“你真的变了。”她最后说,无喜无悲,“变太多了。”

无论是与天阙还是沈桓玉。

镜面已经被切断了。

沈长离捏着镜子。

他低垂着眼睫,长久地看着那一面已经平息的镜子,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不了解您的身体。”宣阳低声说。

已经来不及了。

沈长离身上不止是魔气的问题,已经深入骨髓的骨毒,残余的药物,未炼化的龙脉。

九重天也不可能允许废掉全身修为的他,平安无事地活下去。

既已走到这一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暴雨越下越大。沈长离记起,他们方才腰间挂着的那一对玉佩。

分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可能是通讯玉令,就就像是他与她的琅嬛镜一样。

却是这一次,最刺痛他的地方。

“我的玉佩呢,拿过来。”他哑声说。

宫人端着那一只朱漆匣子,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他打开了那个匣子。

里头,静静躺着一支寒玉簪,一对儿玉佩。

都是是他亲手雕刻的,给他们订婚用的聘礼。

匣底贴着一封信。

“绒绒,自此一别。祝平安顺遂,一世无虞,玉。”

他掰断了这簪子,把玉佩也砸破了。

很快,就成了一堆玉碎。

他低着头,眼睛看不太清晰,索性手指把这些笼在了一起,手指被割破,出血了,他没注意。

他变了吗?

或许,是变了吧。

他对自己性格的劣根性,阴暗卑劣极端了解。只是因为从前,那些年,有她在身边,他享受着她源源不断的,丰厚,慷慨,充裕的情感上的回馈与滋养,方才可以维持住表面上那一层知书达理的贵公子的皮。

暴雨越下越大,他头很疼,混乱的记忆,情感,甚至思绪。

这一瞬间,剧烈的让人难以承受情感,让他的视线陡然一黑。

似乎来了许许多多人,在叫他。

只是他也听不太清。

剑修的手极稳。

曾经,他的手握杯盏的时候,酒面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别喝了。”宣阳抢走了他手中酒杯。

“有药吗?”

宣阳轻轻摇了摇头。

许多人围了过来。

有大夫,有巫师,还有臣子。

他站起了身,看不清了,也暂时失去了灵视,似是撞上了什么地方,他也没在意。

似乎有很多人,在说什么。

他似乎在找什么,很急,甚至有些失控的失态,一直在找,一间房接着一间房找。

宣阳拉了他袖口,随了一路,终于还是轻轻说:“陛下,白姑娘不在这里,您是找不到的,还是先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