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你最珍贵(第2/5页)

“旁人做不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

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回,年轻督护并没有冷声驳斥他,只退开一步道。

“你会明白的。这世间多的是磨难,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他的父亲母亲是这天底下少倾心相爱,又排除万难在一起的人。但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没能相守到最后。旁人都说,邱家夫人走得匆忙是福薄命苦,但他知道,母亲的死同父亲脱不开干系。

如果她没有选择和父亲一起,命或许还能久些。

也是从那时他便明白:喜欢不能长久,但守护可以。

父亲没能守住母亲,他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不远处,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火自入口处而来,邱陵转身退开来,临行前最后开口道。

“你杀人,她救人,你可有考虑过,和你在一起,她会接受来自世俗乃至道德的双重考验?你会成为她的污点,你的罪孽她都要为你承担一半。行事前、做决定前,请你仔仔细细问一问自己,如果和你在一起会令她痛苦甚至失去生命,你是否仍要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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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铺上。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已经好久没睡得这样舒爽,抻了个懒腰、翻个身,眯着眼享受赖在床上的时光。

身下的床褥被人精心晾晒拍打过,柔软得恰到好处,薄衾虽只是粗布,但干爽洁净,散发着皂角的淡淡香气,吸上一口便让人不想爬起来去面对一天的操劳忙碌。

他向来很爱干净,似铺床这样的小事做得向来周到,只可惜金宝那棒槌怎么都学不会……

“阿姊醒了?”

秦九叶猛地睁开眼,整个人瞬间从“果然居”跌落回那宋大人的船坞里。

她顶着一头乱发颤巍巍爬起来,四肢着地、仓皇四顾后才有些结巴地开口道。

“昨、昨天……”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睁着眼放空片刻,昨夜种种已涌入脑海中。

她不是摸着黑、挑着灯去帮人守夜了吗?怎么守着守着就守到人家床上去了?

少年只穿着薄薄一层里衣向她走来,乖巧在床边坐下,声音很是轻柔。

“阿姊昨晚来找我,我很是欢喜。”

秦九叶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一张老脸瞬间变了颜色。

“我来找你可没进你的房间,更没上你的床……”

他低着头,嘴角却挂了一抹笑。那笑浅浅的,却很是醉人,偏偏醉人中又带了一点生涩,只瞥上一眼便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欲罢不能……

狐媚惑主!

秦九叶握紧拳头,仿佛这样便能抓住自己那点摇摇欲坠的理智,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张脸上挪开,叉着腰居高临下道。

“我那不过是有些疲乏,小憩片刻罢了。你怎可趁掌柜的不备,擅自将她、将她挪来挪去?!”

“阿姊要不要先从我的床上下来。”

秦九叶后知后觉自己现下的模样实在不大妥当,当即一声不吭爬下床来,胡乱在准备好的木盆中洗了把脸,穿好鞋袜后张望一圈,低声嘀咕道。

“我的扇子呢?”

她话音未落,厚厚一摞账簿已被递到她眼前,对方又从身后篮子里端出一笼白糖糕来。

“阿姊占了我的床,我只好在旁守着。反正闲来无事,就顺手帮你把账本理了。阿姊可以一边吃些东西,一边看下有无错漏。”

他说话时那双眼睛时不时轻轻眨下,每根睫毛弯起的弧度上都有种恰到好处的委屈。

秦九叶看着那张脸,早起肚里的不满瞬间变成负罪感。

霸占人家床铺不说,还要压榨人家挑灯做活,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做掌柜的只怕是一辈子也招不到工了。

她抬手拿起一块还温热的白糖糕,这才发现他不止帮她理了账簿,甚至还帮她补了这几日磨破的袖口。

她叹了口气,彻底没了脾气。

“其实你不用熬夜做这些的。”

他没回应,只抬手帮她倒了一杯热茶。

“阿姊不要紧张。糖糕不是城里买的,是我借宋大人的小厨自己做的。你尝尝。”

她就着那杯热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软绵绵、热乎乎的白糖糕在嘴里化开来,虽然同钵钵街老店的还有些差别,但几乎算有七八分的相似了。

他这样灵巧的心思配上那张人见人爱的脸,其实若是做生意也不会差,只可惜……

她放下糖糕,视线偷瞄他鞋靴上的泥巴。

“你晚上不见人影,是去折腾这个了吗?”

李樵没否认,只低着头继续剥着莲子。

她望着对方那张脸,咽下嘴里糖糕后突然开口问道。

“昨夜……没发生什么旁的事吧?”

屋内安静片刻,对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没有。”李樵轻声答道,末了垂下眼帘,又轻描淡写地添了一句,“阿姊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断玉君。”

啪嗒,剩下的白糖糕掉在桌上。

断玉君?怎么还有断玉君?!

秦九叶的双肩垮了下来,十根脚趾鞋袜里蜷缩起来,几乎要将她方才补好的鞋底子再抠出个洞。

少年眯起眼来,声音中隐隐有些不满。

“阿姊为何总是这般做贼心虚的样子?当初在那木屋里的时候,你可不是现下这副模样。”

可当时、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她可没有那种当众如何如何的癖好,难道说江湖中人不大一样?还是这几日暑气太重,对方又年轻气盛,心神为火热之邪所扰,这才晚上睡不着觉,总想些有的没的……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正襟危坐,向他伸出手来。

“这几日都没请脉。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药。”

她摆出了坐堂掌柜的威严,心下盘算着给他的方子里添些“清心火”的药,免得哪日他再胡思乱想些什么。

而那少年不知是否猜到了些什么,过了一会才将手伸出来,任那女子撸起他的袖子、按上他的脉门。

她的手指不像从前那样柔软,指尖带了些伤痕。

那是他在小木屋咬了她留下的,虽然已经愈合淡去,但还留着一些印记。

李樵收回目光,五根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秦九叶半阖着眼,眉头随之轻轻皱起。

但他似乎剧烈奔袭过,气血翻腾得厉害。而这股翻腾的气血之下似乎还隐隐藏着些什么,她试图去分辨,指尖随之压得深了些。

“你这脉相……”

她话刚起了个头,突然觉得眼前光线暗了下来。

他微微侧着头,微凉的唇在她嘴角一点而过。

这个吻很浅,又轻又快,像是有只蝴蝶落过后又振翅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