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兄弟(第2/5页)

大强笑得敞快,“五百斤蜂蜜,听起来多,算个账,也就四十两银子。这还不算杂项开支、送货成本。单分红只有二十四两。我怎么也得有个二百两银子的家底才能去府城安家吧?跑出去又灰溜溜的回来,让人笑话。”

他说:“让王猛笑话。”

黎峰:“……”

这两个是怎么怼上的。

晒场里有账房,黎峰带他去看最初的账。

一开始,他们去府城卖菌子,就是三五百斤的出货。一人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都这样的。

银子攒多了,收货就多。

经营久了,熟客也多。

黎峰问他:“我上次把名贵药材留着,只给我们的贵客,这事你记得不?蜂蜜量少,我们不用上赶着散卖,就跟名贵药材一样,也卖给贵客。要大量采购蜂蜜,必须在我们商号花过上百两银子才行。

“府城有蜜坊,我打听过,没有任何一家蜜坊的蜂房比你多。他们只能供府城的货。码头游商多,陆杨还搭上了洪家的线,年底就有一场大集,你要是肯干,尽快把蜜炼出来。除了蜂蜜,还有蜂蜡,二百两银子,不算事。”

大强见识过大集的热闹,商号没有去赶大集,都沾了光,挣了大把的银子。要是能赶大集……

他当即急了,“哎!什么时候炼蜜啊?那个孙夫郎休息够了没有?出来说说怎么炼啊!”

黎峰摆手,“你把你们家机灵懂事的年轻人叫一批过来,让他们来哄着孙夫郎。有人帮他带孩子,有人给他洗衣做饭,有人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他闲着也是闲着,只能炼蜜了。”

大强二话没说,立马跑了。

今天黎峰在晒场忙活,把人都介绍给孙夫郎认识,晚上一起吃了饭。

寨子里狗多,小娃娃多,大强还叫了些温顺的狗子和性子乖巧的小孩来玩,给小孩单开了一桌。他们吃着饭、喂着狗,吃完了,又去追着狗子玩,嬉笑声传出很远,屋里屋外都听得见。

孙夫郎感觉得到黎寨人对他们父子的重视与善意,席间就说蜜坊建成之前就能炼蜜,列了些物件,让姚夫郎置办,再说了要在家里炼,能早些到山下住,方便炼蜜。

他们在新村热闹时,王冬梅常在晒场外头转悠、张望。

这天席面散了,黎峰出来,见她又来了,便过来问她:“二田最近怎么样?”

王冬梅更怕黎峰了,说个话,眼神躲着,声音小小的。

她说:“农闲了,前阵子还出去转悠、晒太阳,这几天你回村,他就没出门了,都在家里待着。”

黎峰听见“转悠、晒太阳”就皱眉了,农闲就一点活不干啊?

他都不指望二田去挣钱了,他问:“过冬的柴火备齐了吗?”

王冬梅快速看了黎峰一眼,又低头道:“应当够了。”

黎峰让她说准话,“什么叫应当?”

王冬梅就跟他细说:“家里没柴,他就会去弄一点,刚好够烧。”

黎峰:“……”

还知道冷,不错。

再问孩子,王冬梅就很犹豫,她问黎峰:“大哥,你要把孩子送人吗?”

她听来了些风声,说黎峰在别家留了粮食,足够养小孩。

黎峰没答,问她:“你想跟二田继续过日子吗?带着孩子,能养活吗?”

王冬梅都说要。她已经没了娘家,也坏了名声。搁在以前,她烂臭了都不愁嫁。总有汉子缺媳妇。

现在寨子里日子好了,外村的寡妇寡夫都往他们这里嫁,二田的好日子怎么没的,大家伙都知道,都说她是搅家精,把她娶回家,就是不想过好日子的。

她没有选择了。她种不了太多地,只有一个人,还要带孩子,去捡菌子捡不出足够养家的银钱。

跟着二田,她能有口饭吃。

孩子她舍不下,这是她的命。

她养得辛苦,还没到养不起的时候,想把孩子留在身边。

她擦擦眼泪,望着黎峰笑了笑,“大哥,我们日子难了些,还没到挨饿的地步,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这孩子。你别把他送出去,我能养。”

黎峰之前是想把二田分出去,听娘的话,把孩子留在王冬梅身边。这么小的孩子,离不得亲娘。王冬梅什么都没有了,要走这个孩子,就是要了她的命。

他给了准话,不会把孩子送人。

王冬梅连声感激。她自己的孩子,不拿去送人,她还要说谢谢。黎峰无言。

这才两年多,王冬梅的变化竟然如此大。

黎峰有很多不喜欢的人和事,他是这样的人,喜恶明显。但他很难发自心底的去恨一个人。

像王冬梅,他能毫不犹豫说讨厌、不喜欢、厌烦,却恨不起来。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能去做一些事、说一些话,却不是纯粹的为自己。这是可怜人。

成亲之初,有一场较量。谁当家,谁管钱,又能不能掏一份私房钱出来,这都要试探争取的。

王冬梅听她爹的话做了,二田选择了纵容。

两个男人给她撑腰,说她做得好,她在这种肯定里,变得张狂。也因此付出了代价。

黎峰想带二田上山。他确认了,二田这阵子都躲在家里,次日就上门捉人了。

他以拿东西的名义,把二田带去了山下房子,然后把人敲晕,扛着上山,送到了某间安全屋里放着。

他不在里面守着,而是带着二黄在不远处蹲守、观察。

二田对安全屋不熟悉,醒来以后,还以为他是在畜棚。

他揉着脖子,耸耸肩膀,被打的痛感还在,他心里骂了两句,嘴上不敢声张——他怕黎峰听见。

他顺着门缝的一丝光亮,过来打开了安全屋的门,眼前密集的林木,和直到初冬都厚实的草丛,让二田当场愣在了原地。他毫不犹豫把门关上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打开一道门缝,由轻到重的喊了几声“大哥”。没有任何回应。

二田两腿发软,又说了些认错、知错的话,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二田后撤,躲回了安全屋。

他想着,他大哥再心狠,不至于要他死在山上。

可他从白天等到晚上,外头静谧得像是无人踏足的深山。

这里怎么会连个捡菌子采药的人都没有?二田感到恐惧。

这天夜里,他隔着安全屋的门,贴着门缝焦急又无助的喊了很多声“大哥”“有人吗”“救命”。

他在沉寂的夜色里,想起来山林里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这会引来捕猎者。他不敢再发出声音。

很显然,是他大哥把他放到安全屋的。

如果想要他活命,就会来接他。如果不想,他叫破喉咙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