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页)
但若有人专注观察,就像秦相宜这样,因为早到了,在树下石墩喝茶休息,盯着一波又一波进入别苑的人,仔仔细细地看,便能透过表现看到本质。
秦相宜已经见过好些盛装的姑娘,有人穿曳地广袖、有人头戴象牙镂空花冠、有人画着桃花靥面妆,一个比一个华丽。
然而,想着要低调所以打扮简单的秦知宜,反倒是一棵白菜出现在一丛花田里,还是被秦相宜给发现了。
她捏紧手中茶杯,愤愤地想,为什么秦知宜打扮寻常又普通,还是这么美丽?
有些盛装出席的人若距离她太近了,和她这样清水出芙蓉的绝色凑得太近,会被比较出一种怪异的累赘感,倒还不如不要打扮得这么隆重。
在秦相宜看秦知宜的时候,秦知宜也注意到了她。
并非秦知宜刻意观察,是秦相宜明艳万端,很难不注意到她。她今日穿的也是襦裙,但是自胸襦到脚边,布料从鹅黄渐变至暗色锦红,裙装下坠处延伸一片牡丹花绣样,掺了金线做花蕊和细细的纹路,富贵又大气。
她梳的是高高的双蟠髻,戴了嵌红宝石的宝蝶赶花大金簪四支,简洁中却又极富气势,甚至能以国色天香来形容。
明明是超出这年龄该有的妆扮,但她本人明艳的长相却硬生生撑住了,并且还让繁复的金簪和裙装成为了她的陪衬。往那一坐,似乎是宫里的娘娘出宫来赏花的。
路过秦相宜的时候,秦知宜不自主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她今日的美貌无人可及。
但远远的不能说话,秦相宜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立即警觉,还问身边的人:“她什么意思?”
看到秦知宜,脸色立即黑了的陆知燕愤愤说:“她还能是什么意思,觉得你打扮得太夸张了吧。”
谁料,秦相宜扭头盯了她一眼,面色带疑。而后似乎是忍了忍,才气愤地拍了石桌一掌。
陆知燕忙哄她:“相宜,别生气,今天你必定艳压全场。”
秦相宜默不作声没说话,她在想,如果是陆知燕说的那样,那秦知宜应该是摇头,而不是点头吧?她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犯不上为了一个有过节的人和自己人争执。
这段小小的插曲如过眼云烟,秦知宜没往心里去。她和翁荣要去找郑云淑汇合。
看到郑云淑的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几位姑娘。起先在远处时,秦知宜还以为是郑云淑的其她好友。但一走近,听到有人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寒酸,这首饰都晦色了吧”。
这明摆着就是找茬了,秦知宜家中是开银楼首饰铺子的,她可没发现郑云淑的首饰有什么问题。郑云淑虽然是不受宠的庶女,可到底家里父亲官位不低,她的东西是能维持体面的。
知道对方没安好心,秦知宜自然要帮着郑云淑。她走近几步便扬声说:“你这品蓝的兰花锦都已经是三年前的旧布了,还拿来做衣裳?我做被面都不会用这种货色,锦缎放久了就发硬,也不嫌硌肌肤吗?”
郑云淑听声辨人,回头看来,满眼感激。
那三名不知道是哪家的刻薄姑娘,眼风大扫打量秦知宜,又看到后面跟来的翁家兄妹,阴阳怪气的气势弱了许多。不过为了面子,仍是抓着郑云淑讥讽:“可以啊,伏低做小的,终于找到靠山了。”
郑云淑默不作声,千不该万不该,她不应该在她们嘲讽她上次花朝节出名的时候,抵抗了一句。结果受了排挤,还被秦知宜看到。
哪料,秦知宜突然拉了她一把,将她牵到身边:“什么靠山,你哪儿来的靠山?怎么都不告诉我,咱们还是好姐妹吗?”又问翁荣,“你偷偷做她靠山了?”
翁荣也陪秦知宜演:“说什么呢,听不懂。”她虽然和郑云淑关系没那么好,但郑云淑被欺负了,能帮一把必是要帮一把的。秦知宜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秦知宜这一连串的咋咋呼呼,是为了给那三个不安好心的人证明,郑云淑是她的好友,不需要伏低做小。
演够了就行了,不需要得到对方的点评,她们几个自带了恶意,是不可能说什么好话的。说罢之后,秦知宜牵着郑云淑就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些人。
郑云淑鼻头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是她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有人强硬地站出来帮她,帮她出气,还帮她撑腰。
秦知宜嘲讽人时说兰花锦的事,气得那人鼻子都歪了也不敢还嘴,实在是太痛快了。
“蛋皮饼子有蛋黄?”
一连问三个问题,得到答复后,女眷摇了摇头,并不满意。她转身退去:“等等,我去问问我家姑娘。”
抻着脖子看热闹的食客见状,摇头感慨:“这大户人家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平头白衣的挑剔些。”
桑荷回到秦家入京的车队旁,将食盒递给仆妇,提了裙摆稳妥进了车厢。
车厢内,丫鬟清露正在为姑娘擦手。
微翘的手指莹润生辉,纤长细腻,如柳轻柔。精心打磨保养的指甲圆滑如杏仁,不染蔻丹,自透着一抹健康红润的嫣粉。
每每看到这双玉雕一般的手,桑荷都不禁想,真美人,从头发丝甚至到指甲缝,都无一不足。姑娘名字单字一个宜字,当真宜色无双,妙如其人。
桑荷将打探的吃食消息周到妥帖地一一道来。她是从小伺候秦知宜长大的贴身一等丫鬟,秦知宜的喜恶习性,她都了然入怀。
只吃加了笋丁的酱肉包子、嫌弃干花菇味浓、不爱蛋黄的腥气。因为秦知宜有诸多挑剔忌口,所以桑荷才没擅自拿主意。
但路途劳顿,主子心意有变也是有的,所以还是问过才好。
听罢禀告,秦知宜并无不悦,朗声说:“既如此,倒不如买几个榆钱窝头尝尝新鲜,我记得母亲曾赞过晋地野味杂粮清甜爽口,我想陪母亲尝尝。”
坐在另一侧的秦夫人谢氏莞尔:“还是臻臻贴娘的心,几年前的闲谈你都记得,那时才多大?还不及花几高。”
“是呢,那时五姑娘才九岁。”谢氏身边的陪房朱妈妈应和,亦是笑靥满面。
臻臻是秦知宜的乳名。
秦家长房和二房当年一连生了四个男丁,秦家老爷、夫人,长子秦劭、少夫人谢氏,都盼着有个女孩儿。终于,秦知宜诞生,得全家长辈偏疼,与男丁一同排行。
秦家三代就这么一个女孩,全家人视若掌上明珠,千娇万宠。
秦老爷根据老相士测算,从笔画为九,五行为金的字中,为五姑娘定了单名一个“宜”字,取静雅宜秀之意。老夫人则给了乳名“臻臻”二字,意喻得来不易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