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4/5页)

似乎……为什么现在的记忆里,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有一台黑色的车辆……是什么?他还骂过对方。

“佳威,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为了她跟谁起过冲突。”陈母打断了他的思绪,迫不及待地问。

陈佳威迟疑地想了会儿,摇了摇头。

“我头痛,等我休息够了再说。”

医生也建议大家离开,好给病人充裕安静的空间。

“少薇。”陈佳威叫住她,“你……能陪我吗?”

他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一看你要走,我心里就很慌。”

他伸出手来捂住了心口。

仪器发出滴滴的波动警示声。

到了走廊,陈父陈母不愿与她说话,只听着医生的交代。少薇看向陈宁霄,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便听到陈宁霄注视着她的双眼,淡然的决议:“我会一直在外面。”

这是安静的夜晚。

最近生意不好,尚清早早地就关了门歇业,回来照顾陶巾。雨不大,她懒得撑伞,冒雨走回。到了屋子里,先给陶巾擦身体,接着是倒泡脚水。上次交代梁阅安装的置物架已经在墙上稳当地装好,但工具还没收拾,榔头、螺丝起子散落在屋角。

“外婆,薇薇的同学醒了,今晚上估计有很多事,又是我陪你睡咯。”尚清抖开毛巾,挂到架子上。

陶巾笑眼:“你不嫌我就好。”

“怎么会。”尚清道,“我外婆呀,重男轻女,眼里只有那个宝贝孙子,一点都比不上你。要不是薇薇这么优秀,我都想让她认我当姐,这样你就是我真外婆啦。”

“等她回来,我跟她说说。”

“可别可别,我这样人说不定明年就搬到哪儿去了,她可是未来的人民教师,有编制的!”

说笑着,尚清掀开被子躺进去,“关灯!”

屋里光线跳了一跳,晚上十点,一切陷入黑暗。

又过了一小时,楼上的女人也收工了,踩着高跟鞋打着哈欠从后面楼梯下楼。房东电视里莹莹的雪花片还在闪烁,但他最近被感冒咳嗽弄得疑神疑鬼,每日吃了药便早早睡去,两耳闻不到窗外事。

楼梯拐角的洞里,似乎有人。

暗娼打哈欠打到一半,以为自己眼花,好奇地凑近看,却猛地被一把薅住头发扭住脖子——

“杀——”

砰的一声,偃旗息鼓,柔软的身体折成对折,像一袋沉重的水泥一般,从楼梯上滚下来。

夜沉,声也沉。

沉的声音无法引起人警觉。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详细交代那天晚上的状况,你是怎么跟对方搏斗起来的?”带帽子的警官有两个,一个负责记,一个负责问。

“那天我很早就睡了,因为老人家作息早,我也很累。我负责照顾她时,一般都和她一起睡觉,她睡里侧,我睡外侧。我没有听到异响,也不知道门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直到有只手捂住我嘴,骂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眼前的男人似乎喝了酒,面目狰狞。以尚清对男人的眼光看,假如他不是如此狰狞的话,应当有一张不错的、儒雅的脸。正是这副虚伪的冷漠的儒雅和眼角的褶纹,让她霎那间回忆起来——她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楼下,那天,他似乎派人来给少薇送衣服。

“你太让我失望了,薇薇,我拿你当亲女儿,你去警察局告发我?婊子——”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不是我,你外婆能捡回一条命?搭上了高枝又怎么样,你以为你可以飞黄腾达?做梦!要不是你把他藏得这么好,告诉你,现在在医院的就是你这个宝贵的少爷了。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嗯?你说,我对你不亲不碰,对你嘘寒问暖——啊!踢我?我今天就让你知道——”

“救——”被掐紧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砰的一声,是人脑撞在墙壁上的声音。

“外——外——”

尚清瞪大了眼,闻到了一丝很淡的血腥味。那血腥味逐渐变浓,被夏天薄薄的棉花被吸入。她不顾一切地蹬腿,拍打,绞扭他的手臂。

撕拉——睡裙被猛烈撕开。

头顶上方的呼吸声一屏,继而变成更为沉重的粗喘。尚清感到身上越来越凉,直到两条腿被粗暴地分开——

“啊!”

黑暗中,一声什么瓷器碎裂声。

男人抱着头,咬牙咒骂,立刻扭过头去锁定——

这屋子里,什么时候有了第四人?

身影清瘦,男,站的笔挺。

“梁阅?!”尚清惊恐地失声。

这一刻的惊恐,超过了刚刚任何一分一秒。他不该在这里,他一个前途无量的好学生,怎么会在这里?!

“好啊,看来我没看错,你果然有行情……”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的沉喘声。

审讯室的。

灯下,尚清面容一片平静:“当时,他想要上我,我不顾一切地挣扎。”

“然后呢?”

“外婆已经受伤昏迷,我不顾一切地去抓一切能自卫的武器……”

他不是他的对手。

梁阅,不是男人的对手。

但是他手里捏着瓷片。

缠斗在一起的两团黑影,分不清谁是谁,间或听到一声惨叫,间或有一丝温热的血飙到尚清脸上。

“快走——”是从被掐紧的脖子中艰难挤出的最后的交代:“快走——报警!报——”

什么声音都没了。

灼热的血,喷在了梁阅的脸上。

一声闷哼,人像一袋水泥。

梁阅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居高临下站着的瘦小的女人。

“尚清!”

“刚好床脚有前几天钉钩子的榔头,我摸到了,那时候想不到那么多了,我朝着他的脑袋狠狠砸去,一下,两下……”

唰唰的钢笔与口供本页面摩擦的声音,响在这安安静静的审讯室里。

“尚清住手——”

砰!第二下。

更热的血,和一些碎片,溅到了梁阅麻木了的脸上、脖子上。

他不敢置信,大脑停止了运转,只呆呆抬起手,指尖触了触那陌生的温热的痕迹。

“他死了!”他压低声音怒吼。

第三下。

第四下。

直到。

看不出人样。

“走!”

铛锒一声,榔头笔直掉在了地上。她如梦初醒,浴血而立,接着当机立断一把推向梁阅:“走!赶快走!你没有来过这里,知道吗!”

风,呼呼地垂着花玻璃的窗格。

月亮,升到了它的最高空。

“你回去,这周围哪里有监控你一清二楚。好好洗一洗自己,明早起来,乖乖去上学。”

“尚清……”他已经无法言语,也无法思考,只感受得到鼻尖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