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掌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2/3页)
精彩至极又毫不留情的一招,决胜!
寂静过后,满山漫野竟沸腾似的喝彩起来!
声响如雷,久久不退,在这喧天的喝彩之中,徐行落在掌门几步前,没有弓腰,只是垂手,将穿过其肩头的剑干脆利落地一拔。血花四溅,星星点点落到她袖口上,也落到掌门首次沾染了尘土的侧脸上,掌门笑了。
徐行跨过师尊的身体,开始一步一步走上登仙阶。
她像一团金红的火,身后诸人就像跟随着光芒的萤火虫,并不管这光芒是否微弱。徐行就这样一步、一步,越来越远、越来越高,直到登上巅峰,直到再也看不见道路两旁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曾经同行,曾经共事,曾有怨,曾有仇,曾真心相对过,曾生死相争过,不论是什么,都已经变成了一团迷雾般的模糊,她看不见,也不需要再去看谁的脸了。
一声龙吟,掌门殿顶上的脊兽倏地飞起盘旋,最上的金色云纹被打得破碎,化为无数光点,没入徐行额前的火痕之中。
穹苍史上最年轻的第三十七任掌门,就任了。
“掌门!”
自最近的长老开始,所有人轰然齐齐行礼,像被压弯的稻草,又像深夜黑沉的海水。如潮般隐秘的波涛声中,徐行抬眼望天,她的脸也被笼罩在这耀目到刺眼的光芒中,只余一片金黄,看不清了。
在她脚下,是无数低下的头顶、弯下的腰背,黑压压一片沉寂之中,唯有一个人还静静站着,执着地抬头看她,哪怕脖子梗得酸泛至极。
寻舟苍白地站在人群中,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似乎无声地叫了一声“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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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既接任掌门,自然不能再住原先的地方,她所有东西都被搬到了掌门殿,除了门前那口小小的寒潭。
碧涛峰留给亭画与寻舟落脚,亭画成了四掌门,是除徐行外年龄最小的掌门——其实,若不是徐行的年纪太过离谱,让人遗忘了,她对于掌门来说也太过年轻了。
只有黄时雨,自黑市赶回来便匆匆被封了个长老头衔,看上去简直是鸡犬升天,也连带着被分到了些猪肉。他倒是满脸懵的接了职位,不过半点不想干事的样子,心事重重地向新掌门禀报了第一件情报。
“连黑市都乱了。那群人一向是要钱不要命的,他们都跑了,恐怕红尘间已经乱得要看不下去了。”黄时雨笃定道,“那个黄门是特例,黄族绝大部分都停留在西部没什么动作,我想,狐族若真开战,首当其冲的应当是北境河安城那边。”
紫兽庄便是河安城的麾下小庄,徐行抿了抿唇,亭画先问道:“都引人疏散了么?”
“那边住着的人要是能跑,早在三年前岩浆爆发的时候就已经跑了。”黄时雨摇了摇头,道,“疏散作用不大。”
况且,要疏散到哪里去呢?灵境吗?众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这次狐族究竟有多少兵力,又打算何时何地进攻,六大门都自顾不暇了。
“……”
剑石忘拿了,徐行用习惯了那一丁点石头,用新的反而
不适应,于是自掌门殿离开后,便打算回一趟碧涛峰。
路上门人不管面服还是心服,见到她都匆忙行礼,口唤掌门。
小屋内黑漆漆一片,徐行推门而入,懒得走去点灯,正想用掌心点个火,就见余光一道裹着蓝焰的火花轻飘飘落在她身旁,四周霎时亮如白昼。
寻舟自寒潭中缓缓起身,先前任务时腰腹处的伤痕未愈,在水中泡得皮肉外翻,有些狰狞,他仍是赤着足走了过来,道:“师尊。”
徐行看了眼他的伤口,又听他轻轻道:“掌门。”
“……”
“听你这么叫,还真不习惯。”徐行顿了一顿,笑道,“现在你是掌门的开门弟子了。也是关门弟子。感想如何,出去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寻舟道:“在我们那里,只有螃蟹可以横着走。”
什么啊,徐行被这笑话烂的头冷:“不好笑。”
寻舟:“勉强为了我笑一笑吧。”
想笑就是想笑,不想笑就是不想笑,勉强是怎么个勉强法?徐行试着将自己两边嘴角翘起来,结果黑夜中双目发绿光,竟然看起来非常像一只邪恶的大野狼。她刚想兴致乏乏地说算了,留着下次,你下次说笑话我一定捧场,就听寻舟用极低的声音道:“……师尊,徒儿心疼你。”
平日里想叫徐行闭嘴真是一件很难的事,通常都是她让别人闭嘴。但现在,徐行竟然一时不知要答什么。
“心疼”和“师尊”是应该放在一句里用的?她总觉得有哪里非常不对,想来想去没想出来,但总而言之她应该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师尊说话。
寂静显得突兀,徐行伸出手,想要轻松地拍拍他脑袋,说人小鬼大别想那么多,然而,一伸出手,竟然被寻舟扣住了。
他成年之后,个头便跟着水涨船高,是以徐行想拍到他头顶其实是很不容易的。但每每徐行伸手,他就会乖乖垂下脑袋让她拍头戳脸捏耳朵的,所以徐行从来就没有发现这件事。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片刻之后,向上挪移,紧紧扣住,甚至还往自己那个方向一拉,像是要将她的手径直藏进自己的怀里。
两人的手交握,指尖相触,都泛着相同的凉意。
“师尊。”寻舟说了第二句话,他抬眼直勾勾看着她,眼底极黑,静静道:“你带我离开吧。”
“离开?”徐行失笑道,“你比我还了解红尘的情况。是要去哪里?”
“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寻舟慢慢道,“点苍,狐山,与世隔绝的地方有很多,只要九界没有天塌地陷……甚至,带我回东海吧,那些鲛人已经奈何不了我了。师尊说过,你不做,总要有其他人做,那就让其他人做!……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从来不欠谁。”
徐行发现他是认真的。
他盯着自己,如同着了魔、入了迷般,问道:“能吗?”
徐行没说话,他又哀求似的问了一遍:“能吗?”
徐行看着寻舟的眼睛,忽的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听晚课时,执事分享趣事似的,跟众人讲了一个鲛人逸闻。说鲛人久居深海,性情极端单纯,极少争斗,几乎都是老死、病死、自然死,而一旦因机缘巧合上岸与人类相识不愿离去的,都会变成鲛人族中的短命鬼,死时往往满腹鲛珠,不肯闭眼,这种死法被鲛人族十分认真地命了名,认为这是一种“心碎而亡”。
当时底下少年笑声一片,都道人族说心碎而亡多半为假,怎料鲛人族真的有因心碎而死去的,这是否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