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反问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舔爪……(第2/3页)
寻舟不答,看着她,似是想开口说什么,半晌,仍只是很轻地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他已足够顾及她的感受,甚至太过小心翼翼、太过委婉,让这回答委婉到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回答了,但在这瞬间,徐行那才刚刚生出的一点热气像是冲头被泼了盆冷水,霎时只余一丝残烟,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朦胧过后,彻底消弭。
小城也不是全然听不见对六大宗各大掌门的评价,并且大多都是不怎样客气的评头论足。徐行切磋间隙也听到过几耳朵,每逢此时,她擦剑的手就会慢一点。就这么慢一点,又慢了一点,她听着亭画的风评自一个极端慢慢走到另一个极端——虽然徐行并不想承认,但没了自己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绊脚石”,亭画作为掌门的锋芒方能展露无遗,尽管这光芒并不柔和,甚至带着挥不去的血色。
手段冷硬,没有余地,能杀的不留,能留的绝不放,举无遗策,无情至极。在各方刀光剑影错综复杂的交锋中,硬生生将因徐行事件受到重创而陷入颓势的穹苍重新拉回正轨。
若说从前众人对徐行是只敬不怕,对如今的她便是只怕难敬了。这般行事作风的掌教的风评都不会好到哪儿去,峨眉和白玉门的掌教也是同样,但无论山下如何骂翻了天,真到本人面前,绝对是一个屁都不敢多放。
她实在做的太过无可指摘,唯一犯的错却太过荒诞离奇,但无论如何,徐行没再出现过,或许是怕了,或许是死了,一切都过去了。
如今的她,又怎可能让寻舟得知自己的手段?恐怕连寻舟也无法确信,这扫清障碍的所谓封尊,究竟是还念着那一点师门之情,还是她“需要”一个九重尊来稳固在穹苍的掌权之位了。
“……”
“不知道就算了。”徐行面上神情不变,往后一靠,道,“来,说你的事。”
寻舟从善如流道:“平心估算的时间太久,我等不及。封印大体已经完成,剩下一点收尾,我想,大致还需要四个月。但收尾不一定需要我才能完成,所以,就回来了。”
又在这装蒜。徐行偏头道:“我问的是这个么?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出事的。你那些什么信……啧,我好像一封都没回过吧。”
寻舟道:“我看到了。”
徐行道:“你看到?你看——”
静了一瞬,徐行想到什么,倏地抬眼道:“你又在鲛珠里放你那些小眼睛了??”
“师尊,这非我本意。”见她眉头拧着,寻舟有点乖地解释道,“我本只想看一眼,至多至多,师尊将它们自镜匣取出时,再多看一眼……我也没料到,师尊会将它们扣在铁童子身上,日夜都看着。”
徐行:“……”
见她面色不佳,寻舟反倒眉眼弯弯的,很低地笑了一声:“师尊,那样喜欢吗?”
这位才是张嘴就来的撒谎精。讲道理,要是真想让她收好放着,串起来再加个牛皮挂绳做什么?当装饰?不就是拿来挂的?但徐行懒得答他,因为她知道,但凡她说了,接下来就有一万句话等着给自己下套堵嘴,什么“我本以为师尊只会挂在私库”,什么“为何不选侍从要选铁童子”,再不然就是泫然欲泣的“海底的夜那样冷那样长我只是想看一眼师尊很过分么”什么都要来了!
“是挺喜欢的。”徐行镇定道,“早知道全卖了换灵石,现在也不会穷成这样。”
她抬眼看了看天,雪仍在下,天际已生出暗沉之色。天若彻底黑下来,野兽出来活动,鸿蒙山的路便不太好走了。倒不是担心危险,是她前阵子才发现自己目力真的不是太好,这缺点在从前带来的坏事就是招式的精准度不够,总容易差一点砍偏,到现在就更甚了,非常容易足下一滑便不慎拐到什么狼穴熊窝里去,又要轰隆隆大打一通。
然而,这桩对谈却还是
没有进入正题。
她一直在等寻舟问出那句“以后打算怎么办”,但寻舟知道她其实并不想听到这句话,还掺着一些说不清的、别的因素,于是,这对话就无止境地拉长。但徐行厌恶等待,所以她看着寻舟,道:“从前说的话,还作数么。”
寻舟道:“当然。”
徐行道:“只要是我说的话,你都会去做。”
寻舟道:“当然。”
徐行道:“你还是把我当成你的师尊。”
寻舟看着她,很缓慢地眨了眨眼:“……如果师尊是这样想的话?”
失策,早知道不问最后这句了。徐行装作突发耳聋,继续面不改色道:“你留在穹苍,不要轻举妄动,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若我有需要用到你时,会设法找你。”
寻舟道:“虽然知道师尊是在骗我,但我会照做。”
徐行道:“知道就好。下次别说出来了,怎这么没眼力见?天黑了,我要走了,你也回去——不是,你去哪弄的那么多化身?”
就在她说话当下,法器下便幽幽飘过去一只寻舟,不仅抬眼和她对视,甚至还笑了笑。不得不说,以假乱真,一模一样,徐行差点就怀疑自己面前这个才是假的了!
寻舟但笑不语。见徐行提剑起身,他才蓦然道:“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师尊。”
“为什么不早点说?”徐行道,“什么消息。”
寻舟道:“我抵达穹苍的那一日,前掌门病重不治,虚弱而亡。”
“……”
现在徐行明白他为什么不早点说了。
“前掌门一生无嗣,徒便为子女,后事由亭画操办。”寻舟漠然道,“掌门尸骨本该移入陵墓,宗门决议后,依照遗言,拟定在十五日后的‘龙抬头’游典中将她的骨灰洒入鸿蒙山脉,感念她一生对镇山的付出。”
宗门决议,不就是亭画的决议?
还有,不论是什么龙抬头还是什么游典,也不论洒在鸿蒙山脉还是穹苍,只要将骨灰抛洒,就绝没有任何好的含义!传闻中骨灰被抛洒之人无法转世投胎,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都是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刑罚和复仇手段。这当真是前掌门的遗愿?希望自己再无为人的下一世?还是……是亭画?
但,徐行不想再去思考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只有极深极重的、感同身受的疲倦,疲倦地让她根本无法有任何反应。
就像一个抻长了太久的筋丝,她本以为松开的那一瞬会猛地回弹,然而,什么都不再会发生了。
默了会儿,徐行开口,若有所思道:“那个游典,我记得从前我也参加过几回,嗯,应该会挺热闹的。”
寻舟道:“是。”
徐行道:“那时守卫重重,防得极紧,说不定,还要事先封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