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南山哭了好一会儿,突然失去了意识。

灵晔确定她只是睡着后,便没有强行叫醒她,而是一把灵火烧了整个东夷,抱着她转身离开。

大火烧了三天,所有枯骨都付之一炬,罪恶与贪婪彻底被灰烬埋葬。

烧过之后,天降大雨,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又抽条出新的嫩芽,进入新的生生不息。

南山睡了很久很久,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睡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却不太确定那究竟是记忆,还是悲痛之下出现的幻觉,正不知所措时,房门突然开了,下一瞬便和灵晔对上了视线。

灵晔顿了顿,问:“醒了?”

南山默默点了点头,半晌才朝他笑了笑。

“你睡着时,我为你检查了灵骨,”灵晔去到洗手盆前,将里头的水加热后,又拧了一条手巾,这才回到床边坐下,低着眉眼给她擦脸,“你的灵骨已经快要长成。”

南山啊了一声:“是吗?”

灵晔看着她的眼睛,刚要问些什么,南山突然热情道:“你是怎么找到东夷的?”

似乎不想提灵骨的事。

灵晔顿了顿,如实回答:“是溪渊用了魂引,找到了你的位置。”

南山一愣,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

罩子破碎后,魂引重新焕发生机,她昏迷之前还感觉这里热热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屋子里静默片刻,南山才问:“你怎么跟他联手了?”

“你突然失踪,我无人可问,只能问他。”灵晔解释。

南山皱起眉头:“那家伙太精了,小心吃亏。”

“不会,”见她总算有力气关心他了,从找到她起就强烈不安的灵晔,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有把柄在我手上。”

南山笑笑:“那就好。”

屋子里又一次陷入安静。

“你……”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同时开口,灵晔又做了妥协的那个:“在河西镇的一家客栈里。”

“河西镇?离我家很近啊。”南山眼睛一亮。

灵晔颔首:“你昏睡不醒,我怕岳父岳母担心,便想着等你醒了再回去。”

听到他对阿爹阿娘的称谓,南山微微一愣,好半天才想起他们的婚事:“啊……我是与你大婚前一日被带走的,你和仙人阿爹是怎么应对的婚事?”

冥界少主成婚,新娘子大婚前一日消失是事实,不管她当时是不是出于自愿,对冥界来说都是打了脸面的大事。

“我是不是让你们为难了?”南山小心地问。

灵晔看着她担忧的模样,好一会儿才翘起唇角:“没有,父王宣称我突然病重,临时将婚期延后。”

“……能糊弄过去吗?”南山迟疑。

灵晔:“反正世人眼中,我与病秧子无异,所以这理由还算正当,再说了,谁人敢看冥界的笑话?”

南山恍然,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又一次默默对视,南山有些受不住他专注的视线,低头片刻后又看向他:“总之给你和仙人阿爹添麻烦了,等我回家看过爹娘,便去找仙人阿爹赔罪。”

灵晔静静看着她,那种不安又一次浮现。

南山却没有再提此事,只是一味地谢他愿意来找自己。

灵晔越听越不对劲,终于忍不住打断:“我找你,不是应该的吗?”

南山愣住。

“你是我的妻子。”灵晔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南山却还在愣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灵晔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心脏渐渐下沉,但又觉得没必要,毕竟……

“罢了,先不提此事,你已经离家十年,还是先回去看看岳父岳母吧。”灵晔叹气。

南山松了口气:“好,我先回家……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倏然抬高,眼底满是惊愕,灵晔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也有些茫然。

“我说……什么?”

南山慌乱地抓住他的胳膊:“你说我离开多久了?”

“还有一月左右,便满十年了,”灵晔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你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东夷岛上时间混乱,她只觉得白天过于漫长,黑夜又太过短暂,也知道自己在东夷待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却没想过竟然有十年那么长。

十年……南山掀跳下床,当即就往外走。

灵晔立刻跟上:“不必着急,岳父岳母那边,我自有安排。”

“你能有什么安排,”南山着急死了,“凡人能有几个十年,他们这么久没见我,任凭你用什么借口,都是糊弄不过去的。”

“我真的……”

“快走快走,我现在就要见他们!”

灵晔见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好不再言语。

两人出了客栈,南山刚要动用灵力,灵晔便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她后背一僵,下意识就要闪躲,却被他直接揽进了飞行法器。

“这个会快些。”灵晔垂眸道。

南山答应一声,焦急地看着前方。

河西镇离孙家村不远,两人乘着飞行法器,只用了一刻钟就到了。

正是晌午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起白烟,柴火燃烧的香味一瞬间将南山拉回了人间。

路上一个熟人也没遇到,南山步履匆匆,走到自家篱笆门前时,当即就要推门进去,却被灵晔突然拉住了。

“你现在进去,可能会吓到他们。”他提醒道。

南山立刻否认:“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要怕我?”

话音刚落,堂屋里便出来一个人,南山和他对视的瞬间,眼睛都睁圆了。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来人走进院里,隔着低矮的篱笆门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山,“真是好久不见啊。”

眼前这人,和长得她一模一样,声音也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她以前穿过的。

南山怔怔看着眼前人,好一会儿才试探道:“溪渊?”

“还是那么聪明,看来东夷岛上的怨气没伤及你的脑子。”溪渊顶着她的脸,露出一个欠打的表情。

南山的猜测得到证实,立刻看向灵晔。

灵晔解释:“青丘族人,最擅形容变幻、掩藏气息,当初他就是靠着这一手,才从昆仑偷走了万生鼎。”

“……所以这十年,一直是他假装我?”南山迟疑地问。

灵晔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屋里便传来刘金花的声音:“南山,找到土豆了吗?”

南山猛地抬头。

“找到了。”溪渊高声应了一句,似笑非笑地看着南山,“既然正主回来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再演了?”

“你可以滚了。”灵晔冷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