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浆糊是溪渊熬的,对联是灵晔贴的,南山趁他们没注意,自己偷偷溜出去拜年。

本来应该等到初一再去的,但她一想到自己已经十年没有归家,便忍不住提前去了。

还好,她相熟的那些长辈虽然年纪大了,但都还在。

“怎么这么早就来啦?”三婶笑着问她。

南山看着三婶眼角的皱纹,静了许久才强颜欢笑:“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您。”

“又撒娇,都三十岁了,还要撒娇,”三婶嗔怪地看她一眼,“你前天还给我送鱼呢,这么快就忘了?”

南山知道那是溪渊做的,闻言笑笑没有否认:“鱼好吃吗?”

“好吃呀,也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捕到深水里的鱼,哎呀那个鱼味鲜得哟。”三婶忍不住啧啧两声。

南山笑意更深:“三婶喜欢的话,我再去抓。”

回头问问溪渊在哪抓的,以她如今的修为,想来抓几条鱼应该不难。

“别抓了别抓了,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少泡冷水里。”三婶连忙拒绝。

南山轻哼:“你刚才还说我三十岁了呢。”

三婶正要再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浑厚的男声:“三婶在家吗?”

“在呢!”三婶笑着答应,下一瞬便进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三婶,我马上就该回城里了,估计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先给您拜个早年,”壮汉说完,看到南山后惊讶一瞬,“南山姐姐,你也在啊?”

这么大一个壮汉,叫自己姐姐,南山第一反应是觉得别扭,但盯着他的脸看得久了,突然看出一分熟悉的感觉。

“……二胖?”她震惊地问。

壮汉一脸莫名:“叫我干嘛?”

南山:“……”

时间何止在老人身上明显,在孩童身上更是天翻地覆,这才多久,软乎乎的小胖子怎么就长成大狗熊了?

她愣神的功夫,壮汉已经离开。

三婶看着壮汉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还记得他小时候皮得哟,如今倒是稳重了,不仅在城里买了宅子,还把爹娘都接了过去,孝顺得很呢。”

“嗯,他这些年……变化很大。”南山干巴巴道。

三婶笑笑,一扭头看到她的脸,又道:“人人都变化很大,不像我家小南山,这么多年了都没什么变化,可见还是你有福呢。”

南山失笑:“三婶,你就别打趣我了。”

“打趣什么,村里谁不知道咱们小南山有出息,时常会跟着高人出去修炼呀,”三婶将她的头发理了理,“不过你也莫要太刻苦,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高兴么。”

南山打起精神:“知道了,谢谢三婶。”

跟三婶聊了几句,南山又去了其他长辈家拜年,等从最后一家出来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溪渊一身华美衣袍,悠闲地靠在门对面那棵大杨树上,过分漂亮的男人和周围的泥墙土路形成强烈的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南山直接无视他,径直往前走。

“十年未见,孙姑娘不打算跟未婚夫正式打个招呼?”溪渊慢悠悠开口。

南山头也不回:“还没死心?看来是还想再受一次缠梦。”

溪渊笑了一声,眼看她越走越远,便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指捏了个诀。

南山脖颈上倏然传来疼痛,伪造的那根灵骨也开始钝疼,她下意识想用灵力强行压制,但手指刚动了动便放弃了,停下脚步冷着脸回头。

“魂引之术。”溪渊好心解释。

南山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正要开口说话,脖子上的灼烧感突然消失了,接着响起灵晔的声音。

“该吃饭了。”他说。

南山答应一声朝他走去,灵晔警告地看了一眼溪渊,便和她一起回家了。

南山回到家后,找了个理由便躲进房间,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那根灵骨。

果然,又多一道裂痕。

“往西南方去,那里有你的生路。”

霁月温柔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环绕,可霁月这个人却永远消失了,南山心脏沉沉,直觉自己在父母身边留不了几天了。

但没关系,等她找到自己的生路,就可以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了。

南山轻呼一口气,把自己哄好后便拉开了房门,却猝不及防对上了灵晔的视线。

“岳母让我问你,要不要吃凉拌芫荽根。”灵晔语气平静,仿佛没看到她泛红的眼睛。

南山对他的视线有些闪躲:“要吃的。”

灵晔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南山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默默松了口气。

一整日的风平浪静,直到守完岁,拿到了阿爹阿娘的红包,溪渊也没再想办法单独与南山相处,灵晔说要离开时,甚至还配合地走了。

但南山总觉得他在憋着什么坏,不敢掉以轻心。

“南山,南山……”

南山猛地回神,对上刘金花的视线后眨了眨眼睛:“怎么了阿娘?”

“阿娘想问问你,今晚还要不要和阿娘睡?”刘金花笑道。

南山也开心:“当然要!”

已经过了子时,忙了一天的刘金花很快便睡着了,南山听着她有些重的呼吸声,翻来覆去大半天,总算有了些许睡意。

“南山。”

“南山。”

“南山。”

南山猛然睁开眼:“谁?!”

无人应声,旁边的刘金花依然睡得很熟。

她皱了皱眉,突然瞧见房中有一只缓慢扇动翅膀的蝴蝶,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辉。

蝴蝶察觉到她的视线,慢吞吞飞了起来,似乎在给她指引方向。南山定定看着蝴蝶,忍不住跟了过去。

新年伊始,晚上还很冷,南山穿得单薄,但有灵力护体,倒也不觉得难熬,只是等她意识到自己没穿鞋子时,一股尖锐的寒冷突然从脚心蹿起,冷得她打了个一个哆嗦。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村子后面的墓园。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在吹,鼓起的坟包一个个立在浓稠的夜里,像是一个个蹲在地上的人。

南山警惕地观察一下周围,这才冷声道:“还要装神弄鬼吗?溪渊。”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哼笑,她当即就要使出灵力,却又强行忍住了。

耳边的气息一瞬远离,等她再抬头,溪渊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南山冷眼与他对视,悄悄将灵力收敛。

她在东夷岛上虽然修炼有所成,但未必比得上溪渊的修为,更何况她那根假灵骨还摇摇欲坠,没办法折腾太久。

“你又想干什么?”她问。

溪渊扫了她一眼,一双眼睛魅惑动人:“我想做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跟你走。”南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