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罗密欧(第3/4页)
“那你说一句我听听。”谢昭低眼看着他。
“你要听什么呢?”江慈问。
“我好想你怎么说?”她的目光缠住他的。
“不会讲。”江慈避开她的目光,耳朵有些发红。
“那我好喜欢你呢?这句这么简单,你总会说吧。”谢昭笑道,仍然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会。”江慈脸上波澜不惊,筷子一直在夹排骨,可惜夹的都是空气。
“是不会讲还是不敢讲?”她笑问。
“真的不会,我妈是英国人在家里大多是讲英语。”江慈战术性喝水。
“对了,你妈妈既然生了重病,经济紧张的话,为什么你爸爸不付医药费呢?”
谢昭好奇道:“据我所知,你和以撒的父亲还是挺有钱的吧。虽然说离婚了,毕竟是孩子的母亲,他不去探望一下她吗?”
以撒之前说过,爸妈虽然离婚了,不过弟弟的教育资金他爸还是照付的。
所以他弟弟江慈能够一直接受精英教育,并且他爸也经常会送一些很贵的礼物给弟弟。
谢昭之前就看到江慈的手表挺贵,他们当时从雨林里出来就靠着把他的手表卖给了土著换钱。
不过后来江慈要举报他爸,可能他们父子有了矛盾闹翻了所以不会接着多给他钱了。
“他们不是那种离婚了还能正常见面的夫妻,他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江慈说。
“连前妻生重病绝症都不肯见吗?这是能有多恨?”
“这么说吧,我爸最后对我妈说的话是,我们下次见面一定是在你的葬礼上。我妈说的是放心,你一定死得比我早,是我见你。”江慈说的是实话。
他看了看谢昭的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他们的婚姻还真的没有第三者介入感情。”
“而且他们不是没有感情被逼着结婚,而是一见钟情,轰轰烈烈爱得要死要活,对抗全世界也非要在一起。最后不爱了也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其他人都没有过任何关系。”
“一见钟情。”谢昭点点头。“你和你哥哥以撒长得都很好看。看来你们父母的美貌基因很稳定。”
俊男美女一见钟情,也很有说服力。
“再漂亮的脸,就算是天仙下凡,两个人没有感情了,也是互相生厌。”江慈叹气,“我长得像妈妈。我哥以撒长得像爸。所以他们离婚之后,妈最讨厌以撒,而爸最讨厌我。”
其实这个乱糟糟的地方,让江慈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他的童年还是很开心的。
很多很多年以前,在那个不大的,靠着大街外面经常很吵的小房子里。
妈妈总是陪着他,给他讲故事。
爸爸工作非常忙,但偶尔回来,也会把他高举在头顶上。
还有哥哥,那时候他可不像现在这么讨人厌,他们一起玩游戏。
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妈妈和他两个人。
后来爸爸妈妈感情破裂,他听见爸爸像狗一样哀哀地哭,说她不爱他。
从前贵族小姐手忙脚乱,亲自洗手做羹汤,挤在这个破地方,她怎么可能不爱爸爸呢?
从前一定是爱过的。
从前。
自从爸爸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的家搬得越来越大,他们的感情也就越来越差。
不过他们从来不当着小孩的面吵架,妈妈总是压低声音和他吵。
妈重视教育,她说绝对不能影响小孩儿的情绪,父母当面吵架,会给小孩造成很不良的影响。
可其实他和哥哥都知道。
唯一有一次他们没有在压低声音吵架。
他听见爸非常愤怒地大吼,“凭什么要离婚呢?我又没有出轨,又没有鬼混,我辛辛苦苦挣钱不都是为了你跟小孩,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要正常的工作,这是我作为人最起码的权利,你作为伴侣从来都不支持我的事业。”妈妈很冷静。
“我好心养着你,让你当太太在家呆着带孩子还成了我的不对吗?你有什么事业呢?你有能力做什么事业呢?你所谓的项目根本就不行,跟你说了你做不成的。”爸不耐烦道。
“我为什么没有能力?我跟你是同样的学校,同样的专业,我上学时的成绩比你还好,我为什么没有能力?”她的音调也提高了,“你一直让我支持你的事业,我为你出谋划策可没有拿过一分钱的薪水,就因为我是你的太太。为了支持你的事业,我独自承担所有育儿的责任,而你只需要回来逗一逗抱一抱小朋友,就因为我是你太太。我为了这个家庭已经做出了牺牲跟让步,我已经让的太久了。”
“我难道没有给你钱吗?我挣的钱不都是给了你,为了你和孩子吗?”爸很恼火。
“这是钱的事吗?嫁给你我连最起码的人权都没有了?嫁给你,我就该被强行去社会化了?”她的语调很平静。
“你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你就是不爱我了,我早知道的像你们这种贵族老爷是看不起我的。你就是后悔嫁给我了,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爸气极了。
“ 爱,你又什么时候爱过我呢?你不关心我的理想,无视我的精神痛苦,完全不认可我的自我价值。我们彼此之间的精神上已经毫无认同了,还爱什么呢?”妈妈说,“我的确是后悔了。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一个这么愚昧封建自私大男子主义的人,我绝不会和你结婚。”
“没什么可说了,这段错误的婚姻必须终止。”
爸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江慈偷偷从门缝里看见平时高大英俊的父亲,像一只受伤的老狗一样,哀哀地祈求着母亲。
“我可以改。”他断断续续地说,“但你不能说我不爱你,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其他人。”
“你并不理解我的意思。”母亲非常冷静地说,“我们之间是一个错误,与身份无关,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们其实压根就没有真正爱过彼此。”
“你并不欣赏真实的我,而我也并不欣赏真实的你。你其实需要的是一位东亚封建社会里的贤妻良母,我不可能是。我需要的是一位理解我精神认同我价值的伴侣,你也不可能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戴着面具假扮着彼此需求的人,但面具总有破碎的一天。”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