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五棵小树糖(第2/2页)

舒栗:“我现在出来住了。”

“哦。”他露出微微刮目相看的神情。

舒栗微妙地笑了笑:“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他自在地答:“我三年没回国了。”

她不喜欢打马虎眼:“但我们同住地球村吧?”

迟知雨微蹙一下眉心:“你觉得我一直关注你?”

舒栗把伞拿高一点,伞柄的形态似鱼线上的钩:“那倒没有,只是——每次伞都要催着还的话,我也挺麻烦的。”

他仿佛没听见这句,追问:“还是你一直关注我?有么?”

舒栗微一挑眉:“你希望听见什么答案?”

迟知雨说:“先试探的是你,又要把一切都推给我?”

“说再也不出现的不是你么?你现在,”她眼神安静地打量他:“又在做什么?”

“在做我的工作。”

“我是你的工作?”

“你是我工作遇到的……”他停顿:“前女友。”

舒栗笑了一下,懒得跟他扯皮了:“饭还吃不吃?”

再回店里,舒栗神色已不大愉快,陈语桐偷瞄她收剑入鞘似的,把伞插回伞桶,又提上包,委托她把门关上,跟着门外的男生远去。

五分钟前不还隔窗相望?

现在又是什么发展走向?

陈语桐更为困惑。

天。

谁想谈恋爱,鬼想谈恋爱。

舒栗拿高手机,不再看身侧男生:“把餐厅定位给我,我开车过去。”

迟知雨步伐微顿:“我坐你车过去。”

“?”舒栗困惑地看他一眼:“你没开车?”又凭空嗅两下,没酒味啊。

他被她的动作取悦:“开了。”

“那?”

“没坐过,体验一下。”

“我车又不是迪士尼的极速光轮。”

“坐过很多次极速光轮了,没坐过小树年轮。”

“……”舒栗语塞两秒,假意吓唬:“把你开河里。”

“你就在岸上了?”他自然地接。

可能是他太自然了,舒栗不自然起来,哽了哽:“行,谁都别想好过。”

上车后,迟知雨解了西装扣子:“没买特斯拉?”

舒栗利落地绑上安全带:“性价比不高。”

为什么迟知雨身置副驾,会给她当年教练在身边的感觉,她正襟危坐,不再像以前一样松松散散人车合一,谨慎打转方向盘,驶离地库。

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每当她斜视右边的后视镜,会感到迟知雨的视线也偏过来,但不知是谁在避,也可能两人心照不宣,始终没有对上。

迟知雨瞥了眼屏幕上的车速:“还真是年轮。”

舒栗保持匀速:“想飙车就开自己的迈凯伦。”

“我换车了。”

“恭喜。”

车厢内安静了,舒栗能感觉到他在等,等她顺着问下去,所以她讲出口:“什么车?”

“揽胜。”

舒栗:“怎么消费降级了。”

迟知雨:“因为空间升级了。”

“……”

“施工东西太多。”

“嗯,”舒栗表以赞同:“是该换辆大车。”

霓虹透过窗,在他们身上滑行,开出一段,她后觉问:“吃饭地方呢,你还没告诉我。”

迟知雨:“还没想。”

“……”

谁懂啊,真的想把他开进湖里喂鱼。

“你西装贵吗?”在巷口刹住,舒栗打量他两眼,给出最后的提醒。

“没注意过。”

她相信这是真实且诚实的回答,从驾驶座下车,她绕过车头跟迟知雨汇合:“要不脱……”她否定自己:“算了。”

晚上凉。

他的内搭白衬衣不见得就比西装便宜。

迟知雨轻轻摔上车门:“把话说完。”

舒栗指了下小巷尽头:“我要吃麻辣烫。”

“ok,”他下巴示意:“走啊,请你。”

舒栗欲言又止,最后提足往巷子里去。

小径逼仄,右边是墙,左侧有几户陈旧民居,门灯是感应款,两人先后穿行过时,它们逐一亮起来,似被击中的音游碎片。墙后裸枝伸展,有玉兰怒放,浮出微白的幽光。

目光从高处花枝掠回身畔男生的侧脸。

他居然也给她近似玉兰的观感。

迟知雨偏来眼,“在看什么?”

“看花。”

迟知雨跟着眺过去,没几步,他们停在一家芜湖麻辣烫门前,店小巷深,竟有好几人在排队,香味飘了很远。

“怎么找到这的?”迟知雨问:“别人带你吃过?”

舒栗说:“小红书看人安利的。”

“嗯。”

她介绍:“可能有点辣,甜辣口的。”又补充:“但很好吃。”

迟知雨点点头。

“国外麻辣烫好吃吗?”

“不知道,没怎么吃过,”迟知雨不以为意地答着:“我味觉失踪过一阵子。”

舒栗愣住了,瞳孔紧缩一下:“什么时候?”

迟知雨平静地说:“刚去那会儿。”

“现在好了么?”

“下学期就好了。”

舒栗敛目,过了会,她再度确认:“真的?”

“嗯。”

她摸了摸tote包,从内衬袋里找出一颗水果糖,剥开来,隔着糖纸拈到他下巴边。

迟知雨垂眼,脸往后避了避:“干嘛?”

“尝尝看什么味道。”

“不要。”

舒栗不由分说地往前一送,直接塞进了他嘴里,迟知雨不设防,囫囵咬住,短暂的一瞬,他几乎尝到了她手指,甜的。他惊愕地看向她。

“什么味道。”

甜的。

“什么水果的味道。”她迫切地逼问,紧盯着他。

迟知雨安静了一下:“凤梨味。”

舒栗松了口气。

“这么担心我?”糖果化开的甜度,几乎齁住迟知雨喉咙,他找到她紧张未退的脸:“舒栗?”

舒栗说:“你身边有人味觉出问题,你不会多问两句吗?”

“我不会把糖硬喂到人家嘴里。”

“我又没下毒,”舒栗瞥他:“你现在吐掉好了。”她低头找纸巾。

而他已经咯嘣咯嘣地嚼碎了。

“舒服了?”他问。

舒栗抬眼。

迟知雨双目深黑,像要跟她决斗,像要把她整个人劈开,翻涌着诸多滚烫的情绪,有那么一瞬间,不止一瞬间,是全部的当下。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场,她觉得,他随时会吻上来。

在某种交缠的通感里,她口齿生津,像是也被凤梨酸到。

“四十六号——”

老板在门边喊号,舒栗迅速去关心小票,也借机转身,逃出他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