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那是个危险分子!”
放学时分的校车车厢里,孩子们就像是一个个话唠宝宝,小嘴巴就没停过。
胡师傅播着儿歌,欢乐旋律伴随着小朋友们归家的兴奋期盼,连曲调都变得更加轻快。
小椰丝的声音在盛放耳畔放大。
“你信啦?”
盛放歪着头:“不然呢?”
椰丝的质疑让盛放意识到,她是一个笨蛋小孩。居然还皱起小鼻子,问他相不相信!
他外甥女可是警察,从来不骗人。
“很多案子都是我破的。”盛放好脾气地解释,“警署离开我当然转不了啦!”
他给椰丝举了很多例子。外甥女在庙街夜市找聋哑证人时,他在场,假装儿子混入心灵疗愈会时,他在场,在舞蹈中心像胖天鹅似的跳芭蕾,也是他帮忙当卧底……再久远一些的,就记不清了,反正他是晴仔的幸运星,有了他这个小阿sir,办案事倍功半。
“放放,是事半功倍。”椰丝热情地提醒道。
“是吗?那就是事半功倍!”
盛放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椰丝宝宝从撇过头去表示不相信,到慢慢将信将疑,最后心服口服,眼中闪着向往的光芒,回归最初的问题。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油麻地警署玩吗?”
“不可以,阿John不让小孩进我们部门。”盛放干脆地拒绝了她,“而且,我不是去玩的。”
椰丝宝宝从前觉得盛放是个厉害的好朋友。
然而现在,她已经四岁了,又机警地发现这番话里的漏洞:“你也是小孩。”
盛放摆了摆小手。
简直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聊了。
校车刚拐进油麻地,盛放就举起小肉手:“胡伯伯,我要下车!”
校车行驶是有固定路线的,司机胡师傅每天按照同样的路线,安全将每一位小朋友送回家。每到规定停靠点,他总要停下车等一阵,直到家长出现接走孩子,校车才重新出发。
盛放早就发现,许多家长没有时间观念,平日里虽说是下午四点放学,可他真正到家都已经很晚,耽搁的这些时间,纯粹是为了等别人。
而今天,轮到其他小孩子的时间被盛放耽误。
因为盛家小少爷执意要在无人接应的油麻地下车。
校车司机没有手提电话,只好带着盛放小朋友去就近的公用电话厅。
临下车前,胡师傅突然问道:“同学,你记得你外甥女的电话号码吗?”
“你这都不知道呀。”盛放仰起小脸,“你不是大人吗?”
胡伯伯挠挠头。
他是大人,又不是通讯簿,全校这么多小孩,难道还要记住每一位家长的号码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
话音落下,一道道急着回答的小奶音响起,迫不及待地告诉他答案。
“是999啦!”
“报警电话当然是999呀!”
……
祝晴快步跑出油麻地警署。
刚才她一时走不开,翻开手提电话的通讯录,指尖在按键上停住片刻,又缓缓收回。从前,程星朗的名字总是按字母顺序排在靠前的位置,她随手就能拨通,而电话那头的他也从不推辞。
如今他离开已经五个月,距离远了,在她脑海中反倒愈发清晰。
这次的案子与程家有关。
在有限的相处时光里,程星朗从未主动提及那些过往。他总是带着散漫的笑意,仿佛所有伤痛都随着案卷一起被封存。但祝晴分明见过他收藏的那些剪报,按照年份和具体时间,整齐细致地排列在资料夹里。以程星朗那样随性的性格,如果不是一直耿耿于怀,又怎么会坚持这么多年?
思绪飘荡间,祝晴已经走到校车的停靠站点。
胡师傅正牵着盛放小朋友在路边等候。
“抱歉。”祝晴微微颔首,“给你添麻烦了。”
盛放小长辈抬起头,满心宽慰地看着自家外甥女。
萍姨总说晴仔变得有人情味,看来真的是这样,要是在以前,晴仔对谁都摆着臭脸,哪里会因为耽误人家时间这样的小事而抱歉呢?
“别客气,应该的。”胡师傅笑着摆手,“主要是孩子还小,不放心,不过下次最好还是提前说一声。”
盛放正咧着嘴角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却突然听见外甥女冷酷无情的声音。
“不会有下次。”祝晴保证道,“我回去就揍他。”
放放眨了眨眼,笑容逐渐消失。
听错了吧?
平时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放放一定会追问确认。可此刻,小朋友选择保持沉默,一路乖巧地跟着祝晴往警署走,假装无事发生。
“下次要是萍姨没来接你,”祝晴边走边严厉警告,“不许自作主张在油麻地下车,听见没有?”
盛放撇撇嘴:“知道啦知道啦。”
“你还不服气了?”
短短一段路,盛放进了CID办公室。
他直接扑向翁兆麟,仿佛找到天大的靠山。
“阿John阿John!你看她!”
这个不请自来的小朋友,被安置在翁兆麟身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翁sir办公室成了临时托儿机构,他们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倒也其乐融融。
盛放的敏锐度一百分,警署今天确实来了新案子。阿John焦头烂额,同事们则纷纷压低声音讨论。他探头探脑,从书包里掏出小笔记本,开始做探案笔记。
“你在写什么?”
翁兆麟靠过来,看见这小孩在笔记本上画上一个握着拳鼓劲的小人。
小舅舅在为晴仔打气!
CID办公室里,警员们坐在各自的工位上,手中翻着资料。
新的思路,使得调查转换到新的方向。
当年的案卷太厚了。
祝晴的手指轻轻翻过其中一页,那是十八年前报纸刊登的寻人启事。相片是在医院病房拍的,八岁的程星朗经过抢救,终于脱离危险期。记者为这个孩子做了专题,希望能找回他失踪的弟弟。那时的他太小了,连弟弟被带走时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记不清,只能提供一些零碎的特征。比如,弟弟很安静,习惯用左手,最爱*抱着玩偶小熊入睡。
“可以确定弟弟是左撇子。”曾咏珊指出关键。
“程星雨……”徐家乐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十八年过去,恐怕名字早就已经改了,连他本人都不一定记得。”
“除了星朗,这孩子是唯一幸存的直接关系人。”黎叔皱着眉,“十八年的时间跨度,足以让一个六岁的孩童长大成人。”
“按照哥哥的基因推断,弟弟长到六尺一寸应该不成问题。”徐家乐试图活跃气氛。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的玩笑。
徐家乐叹了一口气,默默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