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4页)

这冬衣不是他买的。

她又背着他买衣裙,买就罢了,还是如此难入眼的。

他收回视线,心有不虞,淡声道:“把衣裳换了。”

温幸妤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裙,不解道:“这衣裳颜色不合礼制吗?”

祝无执瞥了她一眼,语气莫名:“并非不合礼制。”

他顿了顿,也不解释,只命令道:“换那套天青印金莲花纹的。”

温幸妤咬着唇瓣,垂眼称是。

她默然起身,兀自回到内间,按照祝无执的要求换了那身衣裙。

静月偷偷瞧主子脸色,见其神色淡漠,心中有些替夫人难受。

连穿什么都要管,真令人窒息。

温幸妤换完衣裳出来,祝无执还未动筷,他抬眼看去,见她温顺乖巧,面色稍霁。

他道:“用饭吧。”

温幸妤低低应声,坐在他对侧,安静用早饭。

二人吃完饭,漱口净手后又清点了送给李行简的贺礼,直到午后,才乘马车出门,来到李府。

李氏乃西北一带最大的布商,李行简又是小儿子,故而婚宴排场很大,才午时将过,就已经宾客盈门。

祝无执把贺礼随手递给管事,负责迎客的知宾便将二人分别迎入男女席。

此时李行简还未迎亲回来,席桌上人没到齐,温幸妤入座后,便有人女眷好奇打量她,好奇询问她的身份。

温幸妤一说是陆观澜之妻,周遭的女眷即刻热络起来。

如今是解元之妻,说不定来日就是状元之妻。

士农工商,对于商人而言,温幸妤即使看起来再平凡,也是凌驾于她们之上的官宦家眷。

巴结是理所当然。

温幸妤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合,坐了没一会,就找借口离开席位,带着静月去了不远处湖边亭子。

她宁可吹冷风,也不愿应付这些。

正坐在亭子里看着覆雪的湖面发呆,就听到熟悉的嗓音。

“阿莺姐,怎么不去席厅,在这里吹风?”

她回过头,只见少年一身朴素襕衫,眉眼含笑,身后是映着天光的明媚雪景。

挺拔俊秀,宛若枝头半化的积雪,纯澈明净。

温幸妤本想笑着回答,忽又想起那日发生的事。

她以袖遮面,避开他灼灼的视线,轻声道:“现在准备去了。”

沈为开没想到她如此冷淡,对他避之不及。

他收了笑,满眼关心道:“阿莺姐,可是上次邀你叙旧,你夫君吃味找你麻烦了?”

温幸妤有苦难言,歉疚的摇了摇头,示意静月离开。

“我先回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亭子。

沈为开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长眉蹙起,眼底翻涌暗色。

这陆观澜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她对自己避如蛇蝎。

良久,他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本不该多管闲事,但温莺这样,叫他如何放心?那陆观澜想必是个伪君子,她过得很不开心。

思及此处,他盘算着,若是有机会定帮她脱离苦海。

也算是全了幼时情谊。

*

申时,李府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她跟随宾客行至附近观礼。

人头攒动,她眺目望去,只见迎亲队伍行来,大红花轿停在府门外,映着路两旁未化的冰雪,十分喜庆。

李行简一身绯色婚服翻身下马,冷着张脸掀开了骄帘。

和想象中不同,新娘并未将手搭在他掌心,而是一把掀开了帘子,兀自下轿。

旁边的嬷嬷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新娘子似是不耐烦,盖头低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催促:“磨叽什么,还不快扶着我进府?”

那嬷嬷恍然回神:“哦,好,好的。”

李行简脸色更难看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满是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嬷嬷扶着新娘拾级而上,司礼高声道:“请新娘跨火盆,燃尽晦气……”

话还未喊完,那泛着烟气的火盆,“砰”的一声巨响,飞到了院子正中,焦黑的柴和火星四溅,观礼的宾客中传来几声惊叫。

温幸妤瞠目结舌看过去,只见新娘子施施然把脚收回裙下,不满声音从盖头底下传来。

“你这司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燃尽晦气?你敢说老……敢说我晦气?”

“还有,你们是不是故意欺负人,我记得媒人说过我怕火。”

司礼满头大汗,他哪里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子,磕磕巴巴解释:“这…这,在下并无此意,这是习俗……”

“什么狗屁习俗?”新娘冷笑一声,不耐烦道:“怎么不让李明远跨?”

明远乃李行简的字。

李行简脸色阴沉,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怒火中烧。

他爹真是疯了,居然让他娶这种粗鄙的疯子。

仅仅只是婚宴,就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日后还得了?

他想起祝无执的话,闭了闭眼。

为了家业,为了家业。

等当上家主,他定将这疯妇休了!

俄而,他一把拽住新娘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别闹,有什么明日再说,先去拜堂。”

新娘倒是没有再闹,她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和李行简一人一头抓着朱色牵巾,走到正堂。

温幸妤面色复杂的看着,轻轻摇头。

李行简和新娘间并无情意。

弄不好要成一对怨侣。

她随着人群来到大堂,看二人拜堂。

主位上李行简的父母坐着,李父红光满面,看起来很高兴,但李母却笑得勉强,显然是对儿媳不满意。

拜父母和天地时,都还正常,到了对拜时又出了岔子。

新娘竟一把掀开盖头,露出一张灿若春花的娇颜,不耐道:“闷死了,就这么拜吧。”

满堂寂静,李父李母面色僵硬,李行简忍无可忍,摔下牵巾,咬牙道:“谁爱娶谁娶,我李明远绝对不娶薛见春!”

薛见春翻了个白眼,骂道:“说得好像我想嫁你这种废物一样。”

宾客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纷纷劝诫起来。

李行简却谁也不管,大步朝外走。

“明远,回来!”

“给见春赔礼道歉!”

李父终于出声,他阴着脸挥手,一众仆从上前拦住了李行简的路。

李行简拳头捏得咯吱响,最终却还是转过身。

他双目泛红,正要质问父亲为何如此,却看到母亲轻轻摇头,哀求的看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他满目哀戚愤懑,一步步走了回来,冷硬拱手:“对不住。”

薛见春冷哼一声,却也没有为难,二人总算是在众人的心惊胆战中,将堂拜完。

温幸妤将二人间的恨郁看在眼里,着实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