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2页)
刘钦向门口使个眼色,把守在门外的朱孝便按着刀进来,低声道:“殿下。”
刘钦向窗外看看,“你带人把守在外面,没有我传见,一律不得放行。”
朱孝领命去了。刘钦等了一阵,听外面动静小下来,才道:“最近我收到几条消息,两相印证,应当无差。”
消息是他借崔孝先的人脉探知的,但来源没有对这几人透露,“这次东南民变所以迟迟不能平定,和陈执中赈灾不力脱不了干系。赈灾款项,他和他下面的人应该是拿走了不少。要在京里,他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捅不出来,你们出兵在外,下到各县,倒能捉到些风。”
“殿下是说……”李椹心头乱跳,因为激动,脸腾地热了,“要臣尽量搜集证据回来?”
“要物证,如果可以,也要人证。只有一点,做得要隐蔽。”刘钦叮嘱,“除非掌握了能一击毙命的证据,不然尽量不要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知道。”
李椹缓缓点头,沉思一会儿,忽地又问:“殿下以为,该从何处下手?”
刘钦早就胸有成竹,闻言不假思索,只答他一句,“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李椹便即恍然,低声应道:“臣知道了。”
刘钦见他一点就透,心放下了一些,后背靠上椅子。
上辈子李椹常年随陆宁远征战在外,又因为是幕僚,事功不显,对他的为人,刘钦知之甚少,这一世才相当于第一次认识他,只知道他有几分聪明、会看人眼色,对他的忠诚虽然多半是因为陆宁远,但论迹不论心,也不必在此节纠缠。今日稍稍一试,李椹的反应倒算合格,只望他这一趟去,也不会让他失望。
刘钦今日对张大龙和李椹都说了许多话,但对陆宁远还不曾单独讲过一句。见他一眼一眼地看着自己,本来也有要对他叮嘱处,但思及他打过的仗比自己多多了,又觉没有必要。他没有别的话说,正要起身,陆宁远却出声道:“殿下。”
刘钦问:“怎么?”
陆宁远坐在床头,后背却不后靠,坐得十分挺直,“不知这次出兵,朝廷可有定下时限?”
“那倒没有,不过越快越好。”
“乱军流窜数省,又分成多股,彼此间互不从属,时分时合,遇小剿则抱成一股,遇大军则四散分逃,若想彻底平定,绝非数月之功。臣此次奉旨出兵,不知朝廷是想要臣一战而胜,还是想要彻底根除此患?”
他问的是朝廷,其实问的是刘钦。刘钦一时愣住,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要是能彻底平定东南乱局,自然是上上之策,可是朝廷哪会容许陆宁远一年两年不得成功?
刘缵、陈执中的眼睛正盯着,陆宁远出兵后一月没有捷报,怕是就要弹章如雪,攻讦四起了,哪里又能以年计?况且就算朝廷有耐心,他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最晚在明年六月,和约就要签订,皇位上就将换一个人,那时若陆宁远还领兵在外,他岂不被动?
但剿而不除,势必遗患无穷。眼下翟广还没成势,要是再给他两年时间,让他扎下根来,就是再加三倍、五倍的人马,怕也难一举成功。刘钦想到此处,皱了眉头,慢慢道:“朝廷催问甚急,恐怕需要先胜一二场,再说其他。你尽力而为就是,能争取处,我一定为你争取。”
陆宁远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了低眼睛,应道:“是。”
刘钦也有些尴尬,便不多留,又说几句便离开了。李椹始终惦记着他特意撇下陆宁远,单独找张大龙出去的事,等他走后,马上发问,“大龙,太子殿下刚才叫你出去,都说什么了?”
“没说啥,就是闲聊呗。”张大龙道。要是再小二十岁,这张脸大概当得上一句天真无邪。
李椹坐下来,正坐在刘钦刚坐过的椅子里面,上面还带着点热气,坐起来暖乎乎的,“你复述一下我听听。”
“这……”张大龙抓了抓头发,“说得太多了,这咋能记清。又是在江北的事,又是在京里的事,对了,殿下还说起你了。”
“说起我?”李椹问,“殿下说我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你是参加的哪年的科举,我说我也记不清了。”
李椹又问几句,张大龙勉力思索,只觉这辈子没有动过这么多的脑子,直想得头晕眼花,零零散散又复述出来许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刘钦插在谈话正中、状似无意问他的那句,果然没想起来。
李椹听了半晌,仍是不知刘钦的用意,后来便想太子可能就是想找人陪着吃饭,也就不再放在心上,转而对陆宁远道:“咱们这次算是走到险着上了。有把握能胜么?”
“有。”陆宁远靠回在床头上,只回了他一个字,李椹便觉心放下来,对他点一点头,不再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