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第2/2页)
在他之前,刘钦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神情注视过,当下竟忍不住微微一震。便是最怯懦的人,受此一照,也要勇气百倍,何况他行事一向由心?当下拉扯着陆宁远的马缰,让他靠近了自己,含笑问他:“靖方,这么多人,你怕不怕?”
陆宁远并不答话,将弓负在背上,兜鍪也摘下来,看也不看不远处的朱孝几个,将手覆在刘钦眼睛上面,就势低头便吻了上来。
他是当真不在乎声名,或许更严重一些,圣贤传经布道之时好像偏偏漏过了他,没教给他礼义廉耻。但像这般不知廉耻的嘴唇,偏偏好像比道德君子的更加火热,连扑出的鼻息都多几分热意。被这样催促着,就是土偶木雕也要情动了。
刘钦却推开了他,拿开他手,低声道:“不要遮我眼睛。”随后自觉说话语气有些发号施令,着意放缓了声音又道:“我要看着你。”
陆宁远喉结一滚,在一瞬间露出些许无措。好像刘钦是燃起的火、升起的太阳,他却是一抹阴影,被照到的一刻便无所遁形,不能不躲开他暂避锋芒。
刘钦瞧见他的神色,心中生怜,不由拉着他手,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发出的声音轻声安抚道:“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心。”
陆宁远怔住了。
或许是上一世时被拒之门外的焦急失意,或许是第一次察觉到刘钦也从上一世来时的提心吊胆,又或许是那一次被刘钦慌乱推开,从迷乱中一瞬清醒时的无言以对……太多太多次怀揣着一腔热意却无从辩驳,此情此景,陆宁远已很久不曾幻想过了。
刘钦知道他的心么?知道他对他是那样的爱慕、怜惜、满怀期待,不想让他遭受一点痛苦的摧折,也绝不、绝不想要伤害他么?
刘钦当真知道他的心么?愿意将于常人而言都永远不会真正忘怀的那一次死亡抛之脑后,同他像一般爱侣一样温存,由他肆意触碰他的身体,在他身上吻了又吻?
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让刘钦知道他真是开心?他果真就要再一次俯身过去,不去遮刘钦眼睛,让他真真切切地看着自己,看着这个正在吻他的人么?他可以这样做吗?
陆宁远呆了好一阵,不知如何应答,也没有办法思考,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循着已被刘钦所知的那一颗心,抬了抬手,又放下去,激动、期待又忐忑不安地向刘钦轻轻吻过去。
从他小的时候,他就很少见到自己母亲,偶尔父亲回京述职,父子俩才一起住上一阵。除去教导之外,父亲从不对他多说什么,只用沉默逃避着年少的他对父爱的注视。而面对着威重如山、又有几分陌生的父亲,他也从不曾鼓起勇气说过想念。当他挣扎着瘸腿在父亲面前站起身时,从父亲眼中现出的一点点怜悯之色,还有父亲为他改名时看向他的期许神情,便是这些年来父子俩唯一的情感交流。
于是他便这样不偏不斜、沉稳正直地长大了。以前从不觉着有什么,现在他却觉一腔激流在胸中奔涌,让他焦急不堪、憋闷欲死,却偏偏找不到一个闸口,将它们倾倒给刘钦让他知道。
他急出了汗,只有吻得愈深,手撒开缰绳,按在刘钦身上,不自觉便收紧了,知道自己心神摇荡时常常收不住劲力,便一开始就捏在他腰侧的衣服上面。
一种埋藏在他身体当中,最原始、最猛烈的冲动猛袭上来,那样急迫、在真正现出身形之前便已显出几分让人心惊的野蛮。他有些陌生,有些惊惧,不敢显露,只有浑身颤抖地压抑着自己,直到刘钦跳下马,将他也拉下来,伸手一推,将他推坐在地。
“都退开!”刘钦忽然高声道。
陆宁远用仅剩下的思绪明白这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刘钦的两只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这样美丽的眼睛!不是失明混沌的木头珠子,不是临死前失去所有神采的空荡荡眼睑,没有厌恶的、憎恨的、恐惧的神色,从那里面滚落的爱火,已经烧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