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页)

昨日的棉布裙吸汗,今日的露背薄纱让她肩胛正牢牢抵压他的胸腔。

她沁出的汗,似乎都渗透进他的白衬。

“向上收杆。”

傅砚清再度出声。

不容思绪从额顶散发出去,她便回过神,在他的示意和帮扶,提杆收线。

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鱼身从海底显现,在半空悬挂,再被她甩到甲板上,不过是数十秒的事。

看见鱼身浮现时,乔宝蓓有被它的体格惊艳到,可当它啪叽一下落到船上,扑腾着乌漆嘛黑还满是斑纹的身体,乔宝蓓便不由被丑到,倒吸口凉气。

“好丑。”

她没忍住,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心想要她和这种鱼合影,她还不如装作无事发生,只是出海采风。

傅砚清过去拾起那只鱼,放到率先准备好的水桶里,向她告知:“这是石斑鱼。”

他没再像从前,对她进行一些无聊透顶的科普教诲,只告诉学名。

乔宝蓓“哦”一声,手指拧绞着,向前两步瞥了眼,仍带着好奇:“这算大吗?”

傅砚清提着水桶上称:“四公斤,已经算大体型。”

他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内敛狭长的眼让人深信不疑:“你很有运气和天赋。”

听到这话,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乔宝蓓轻轻抿唇,矜持地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

她的腿脚还在抖,那种持竿抗衡的感觉还流淌在血液里,说实话,挺上瘾的,尤其当鱼上钩时。

傅砚清看得出她还未疲倦,主动开口:“继续?”

乔宝蓓攥了攥手心,直面他的视线,提出要求:“我要看你钓。”

天地可鉴,她绝不是因为累或懒。

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要求,乔宝蓓也琢磨不清。她只是忽然间,忽然……想看看傅砚清会怎么钓鱼。

他真坏,分明知道她什么都不会,钓鱼也是初出茅庐,却放任她不管,直到最后才亲自教导她。

他夸她运气好,有天赋,不会要就此放她自己钓鱼吧。她不想尝到失败的滋味,她想要他陪在身边。

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乔宝蓓心里惊了下,费解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想,从前的她,可是一直对他避之不及。

眼前的男人与以往没有太大差别,肤色还是暗黄,身形依旧伟岸,那张脸是肃穆方正的,轮廓线条锐利硬朗。

可她无数次回眸,都能从他眼神里读出某种捉摸不清的情意。他凶恶漆黑的双眼,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傅砚清答允了她的请求,但在此之前,还问过她的胃,是否还能坚持得下去。

他实在妥帖,而她的胃也予以回应。

乔宝蓓的脸霎时红了,单独把它摘出来教训:喂,怎么可以叫得这么恬不知耻呀!

她的内心在上演小剧场,而另一边,傅砚清已经起了炉灶,把冰箱里的新鲜烤肉蔬菜通通放在案板上处理。

疏松拓然的软质衬衣易起皱,容易给人以廉价感,尤其是小麦肤的男人穿,但傅砚清没有这种感觉,更像是一个低调从简的老钱。

他做事利落干净,无法否认,很是赏心悦目。乔宝蓓坐在舱内的软座上,手捧清凉冷饮,破天荒地眼也不眨看他做事。

不过会儿,傅砚清便为她端上一盘烤好的肉和处理过的新鲜蔬菜。

乔宝蓓食指大动,用着餐,瞄眼水桶:“那个不吃吗?”

“处理的所需时间长。”他拿手帕反复擦拭手心手背,回应时带了些慢条斯理,“你先吃这些垫垫肚子。”

虽然那鱼丑,但想到是自己辛辛苦苦垂钓,乔宝蓓仍会感到可惜:“可以先纪念一下吗?”

傅砚清略一颔首:“上桌时摆盘,剔骨做标本?”

乔宝蓓嘴里卡着半截肉,双眼瞪大。

怎么会有人说出这么吓人的话啊?

“就,就没有别的……”她温温吞吞。

傅砚清:“我帮你们合照。”

乔宝蓓心底拒绝,埋头扒饭。

最后那条鱼都还没进到胃里,而是尸骨未寒地先放冰箱冷冻。

傅砚清履行承诺,亲自为她示范垂钓,还不忘对她言传身教技巧。这次乔宝蓓倒没有听得昏昏欲睡神魂飘荡,她的屁股在小马扎上还没坐热,便因他接二连三的上钩,激动地站起身来。

水桶堆叠着大大小小的四五条鱼,乔宝蓓蹲着屏息去看,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好会钓。

一个人怎么可以身傍这么多技能?并且还不为作秀,是切实潜心练就的。

乔宝蓓惊觉,自己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枕边人。结婚第三年,她对他好像稍微重燃了那么一丁点的好奇心。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海钓,但又不愿表露得很崇拜,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出口。

傅砚清在处理手里的烤鱼,他做这事和鱼贩一样游刃有余,不过多了几分对食材的完整性和干净程度的严谨。他低眉将手没入剖开的鱼肚,嗓音轻缓:“高中时经常和朋友海钓。”

“那大学呢?大学不是很清闲。”她脱口而出,因为想到宋瑛说过的'全世界最闲的就是大学生了'的话。

傅砚清勾唇,不免为她的话感到可爱。他托起她的天真,言简意赅:“学校不同,外出的管理制度不一样。”

军校管理严格,有着另一套严谨的规章制度,以寻常人的人生流程来看,他的时钟是逆时针旋转的。十八岁之前的他,相较于成年以后,可能还更为自由。

但现在,他最理想的,最无法超越的,最至高无上的自由,是在拥有她的当下。

春夏之交的天色总是暗淡得慢,但八点半时,晶莹蔚蓝的天,已无力承托最后的日光。

暮色四起,远方的灯塔遥遥发射航标灯,孤傲而高挑地耸立在山顶。乔宝蓓坐在马扎上吹风,已经生出一丝困倦。

在她打哈欠即将眯眼时,一道白昼金花倏然在眼前炸开。

烟火在岛上燃放,所以隔得遥远,声响并不大。但乔宝蓓还是稍微醒觉了那么几秒,被夜空中的星光点点、火树银花所惊艳。

“好漂亮。”

她由衷地感慨,仰头痴痴望着,光洁的后背被照得发亮,修长的天鹅颈上,面容如银盘一般夺人目光。

傅砚清看了会儿她,驾驶游艇按原路驶回,稳妥靠在码头旁,并对她伸手示意:“靠岸了。”

乔宝蓓仰头应声,在牵他手之前,装作不经意般地攥好什么,再而起身扶着,走踏板上码头。

当她平安上陆,她温热小巧的手也随之抽离,不过掌间留了样物件。

傅砚清以为是没吃完的糖果,以为是拆下的皮筋,以为是随手攥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