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3/4页)
面对康熙帝审视的目光,揆叙无言以对:“奴才愚钝,惭愧非常。”
康熙帝叹道:“官员巧立名目,贪墨河工粮银,朕心知肚明矣,只是……”
“只是太多了,皇上。”德亨继续道:“前几日,河道总督上了今年所需河道修护和新造减水坝所需,修护河道之需比往年只多不少,新造减水坝一丈高,但臣似乎在康熙四十一年的一封奏折中,看到此处已经有一减水坝?臣不懂河务,不敢妄言,此减水坝,是必须否……”
“皇上,您去年南巡,已亲眼看到,黄淮之水已大治,臣就是奇怪,每年,真的需要这么多河工钱粮吗?臣做了比较,每年竟有十之一二国库,都是耗费在河工之上……”
阿尔松阿已经麻了,他与德亨一起看的那些奏折,他一无所感,而德亨……
德亨真的,只是从奏折中,就看出了这么多吗?
还是说,他当真愚笨至此,问题都摆在他眼前了,他还一无所觉。
揆叙就是惶恐了。
河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满朝上下,门儿清的不少,就连康熙帝心里都清楚,但没人敢将事情挑明了说出来。
这个德亨,他是真敢说啊。
还有,皇上明知道河工有差,仍旧将人叫来细问,是不是预示着,皇帝终于,对河工贪墨之事不满了。
天,要变了?
康熙帝的确是不满的。
知道和看到是两码事。
他当然知道河工有贪墨,但他认为河务甚难,不仅要风餐露宿的去监工,还需要懂行的人去治理,去调度,去坚持,这些不是会读书就能行的。
所以,他对河工大员多有优待,就是用额外的“俸禄”激励这些官员们好好干,只要将黄河、运河治理好,没有洪水冲垮农田、毁坏屋舍,没有淤泥阻塞河道,防止通商,这些耗费就都是值得的。
赚的比抛的多,那就是大治。
康熙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他也知道人心是喂不饱的,但是,胃口能大到这个程度,就是冒犯了。
看着烛火下明晃晃的数字和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就如德亨说的:太多了。
有和多是不一样的。
多到已经超出了康熙帝的意料。
我给你的,你拿着,我没给你的,你拿了,就要剁手了。
康熙帝吩咐揆叙道:“明早朝议,着随扈部院大臣俱参议。”
揆叙起身跪倒:“奴才领命。”
康熙帝合上那张图纸,对德亨道:“你跪安吧,明早你也来听一听。”
明天上半天德亨休班。
这下好了,他不用休了,继续当差吧。
德亨走的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
康熙帝心情正糟糕着,见此不由没好气道:“有话就说,没话说就走。”
德亨扭扭捏捏的,道:“我总觉着,只要我走出这个门,就会有人刺杀我。”
康熙帝愣了一下,都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好笑了,道:“普天之下,除了朕,朕看还有谁敢刺杀你。”
看看左右,竟然只有两个阿尔松阿和梁九功做见证,德亨深觉遗憾,不由道:“您看,您能明天将这话对大臣们说一遍吗?”
康熙帝朝他扔了一个折子,大骂道:“滚!”
德亨一个跳脚,麻溜的“滚”了。
啧,皇帝生气就是可怕,赶快走,赶快走。
走了一会,德亨不由侧头问阿尔松阿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阿尔松阿:“……我也不知道。按说,我该跟你道歉的,但现在又觉着,你根本不需要我的道歉。”
德亨“哼”了一声,抱怨到:“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是相信你,可是你呢,你转头就告诉皇上了,你不会是在监视我吧?”
“我说你怎么会跟我好,原来是监视我。你阿玛就讨厌我,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唉,我早该想到的,今天下午的茶点我不应该吃的,我没跑茅厕拉肚子,真是你宽宏大量了。”
阴阳怪气!
阿尔松阿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生气道:“不是你想吃,叫我给你拿的吗?我好心给你拿茶点,你居然怀疑我,我也在想,怎么就没吃坏你呢?!”
德亨:“好哇!你果然没安好心!”
说罢,甩下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阿尔松阿傻眼,实在是没明白,他们两个说话,是怎么发展到这一地步的?
年轻的阿尔松阿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无理取闹。
阿尔松阿后台多硬啊,让你阿玛给你收拾烂摊子吧,哼!
第二日早朝,所有御前侍卫,除了回京的拉锡,全都到场。
德亨和阿尔松阿碰上,不是甩脸子就是冷笑不停,看的其他人不明所以。
富宁安问德亨道:“他怎么得罪你了?”
德亨哭丧着脸,跟富宁安道:“他跟他老爹一样阴险,将我推到火坑里了。”
富宁安:“到底怎么回事?”
德亨:“等会朝议,您就知道了。”
傅尔丹则是拉着阿尔松阿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昨日我还看他屁颠屁颠跟你后头讨好你呢。”
阿尔松阿亦是冷笑连连,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孩子脾气犯了吧,晴一阵阴一阵的。”
傅尔丹:“……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他可不是阴晴不定的孩子,你定是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儿了。”
想到昨晚,阿尔松阿沉默不语。
“皇上问他话,他大可以不用说那么明白,他一个小孩子,装傻充愣谁都看不出来,做什么说那么明白,他自找的,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知道了,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而且事儿还不小。
众随扈大学士、学士、部院官员们都心里疑惑,巡视路上进行这样正经的朝议可不是常有之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阿灵阿心里也迷惑着,不由问好友揆叙道:“昨晚你当值,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吗?”
揆叙比他更疑惑:“你子没有跟你说吗?”
阿灵阿:“说什么?我昨晚没见他。”
揆叙:“……这事儿,我不好跟你说,还是等朝议吧。”
阿灵阿皱眉:“跟犬子有关?他犯了什么大事儿了,以至于你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
揆叙:“阿灵阿,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总是跟德亨作对呢?”
阿灵阿:“你这会子问这个问题,难道又是跟他有关?”
揆叙叹道:“我总想着劝劝你,若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仇怨,你就不要跟个孩子计较,现在看来,似乎有些晚了。”
阿灵阿:“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