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究竟好什么色呢?……(第2/2页)

“多亏顾相鼎力相助,我使团方能寻回乌维大人尸首。”

若不是他的神情平静波澜不起,这两句话更像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顾怀玉唇角溢出一声嗤笑,点了点下颚,“不必客气,这是本相应当做的。”

耶律迟瞧他连半点愧疚都没有,倒是佩服他的魄力,“既乌维大人的尸首已寻回,我方自然会履行承诺,昨日已遣快马,送信回上京,劝摄政王履行约定。”

受虐狂?

顾怀玉抬眸看向他,神色淡淡地无懈可击,一本正经地问:“嗯?若副使也死在我大宸,是不是还能多换几座城池、几百里牧场?”

耶律迟真是被他气笑了。

杀一个主使还不够,还想再杀一个副使?真当东辽使团是软柿子?

但一瞧见那张脸,气莫名其妙地全消了。

这美人病恹恹的,说讹诈的话倒像哄人一样软绵绵的,像猫儿在逗老鼠玩,尾巴一甩,还真让人不舍得恼。

“履行承诺,倒也并非别无所求。”

耶律迟话锋一转,说到了此次前来的正题,“我家副使心中有一疑问,彻夜难眠,相爷兴许能为他解惑。”

顾怀玉指尖衔着一张新拿起的纸条,忽然微微一顿,那张纸条在他指间无声地折起,随即被丢进手边的黑漆木匣中。

他懒洋洋地“嗯”一声,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说。”

裴靖逸瞥一眼那匣子,在顾怀玉身边待久了,看出那只匣子平日只收最危急的密报。

看来大宸的江山又出乱子了,还是不能让耶律迟察觉到的大事。

鹦鹉正栖在他指尖,他分神之下,被鸟喙啄了一下。

这扁毛畜牲,不知道跟谁学的,突然扯着嗓子怪叫:“相爷身子好香!相爷身子好香!”

裴靖逸似奖励一般,将一粒金灿灿的小米精准弹进鹦鹉嘴里,却淡定自若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顾怀玉手指摁在木匣,指腹轻轻抚摸着。

一如裴靖逸所猜,这匣中传来的,确是足以震动朝野的大事。

那张刚焚去的纸条,是“谛听”安插在厢军中的密探传回的急报。

厢军乃大宸地方驻军,虽不如镇北军精锐,却是遍布各州、人数最众的武装。

如今宁州厢军竟敢杀监军太监,公然哗变,这是要造反了!

监军太监一死,朝廷对地方兵权的掌控便断了线,若消息传开,各州厢军群起效仿……

耶律迟目光停顿在那玉白的指节上,略顿后便收回,灰蓝的眼眸端详顾怀玉的神情,“还请顾相见谅。”

“我们副使临行前听闻,大宸的宰执位高权重,但并却不讨喜,文官恨其专权,武将怨其克饷,百姓咒其贪赃。”

裴靖逸冷眼睨向他,谁说不讨喜了?

耶律迟这话说得已经给顾怀玉留了情面。

顾怀玉微微眯起眼,骤然沉脸不悦地瞧着耶律迟。

耶律迟唇畔勾出笑意,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靠,离他更近几寸,“但顾相如今却能让文武官握手言和,文官视顾相为主心骨,三箭定吴山将军为顾相鞍前马后,百姓对顾相感恩戴德……”

“副使说实在不明白,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怎么会变成争相巴结的玉菩萨?”

说完,他一瞬不瞬盯着顾怀玉的脸,似是要抓住那任何细微变化,“顾相是怎么做到的?”

整个都堂突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裴靖逸的手从笼子里抽回来,动作轻缓,答案他当然清楚。

顾怀玉为腐烂的朝局撕开一道缝,令一点光照进来,叫绝望之中的人见到希望。

但他还是想听顾怀玉亲口说。

不只是他。

当值的铁鹰卫悄然挺直背脊,他们的主子,如今成为大受拥戴的人物,他们从鹰犬变成座下忠仆,自然也渴望知道,这份荣光从何而来。

伏案抄写的书吏官停下笔尖,呼吸放轻。

连案后站着的婢女、洒扫的杂役,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侧首,屏息聆听。

耶律迟问出的,是所有人心里盘旋许久却从不敢启齿的问题。

众人私下早就猜了无数个版本,有人说是算无遗策的权术,有人说是利益分配得当。

更有人神神叨叨地传,顾相会蛊惑人心的妖术,否则怎会连清流死忠都甘愿转投门下?

顾怀玉指尖在木匣上微微一顿,眉头轻蹙,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

他抬眸看向耶律迟,眼神清澈得近乎无辜,仿佛对方问的是“天为何蓝”“草为何绿”这类理所当然的事。

“做到什么?”

他的语气甚至带点困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木匣边缘,心里尚在惦记厢军的事情。

耶律迟被他反问地一怔,没能在他脸上捕捉到任何的深沉权术,再次重复道:“顾相为何如此受人敬服?”

顾怀玉明白他的意思了,还以为他要问什么,没想到是这么蠢的问题,轻描淡写答道:“本相只是做该做之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

绕这么一大圈就问这个?浪费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