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页)

但已经发生的一切,造成了这么严重后果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一句“不是你的错”能掩盖掉的呢。

那些身体上的,精神上的伤。

谁受到的伤害是能简单一句是谁的错就能过去了呢。

邹飏已经给过他如同幻梦的美好。

而在这之后还要邹飏陪着他耗掉那么多时间,去奔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以后”……

他做不到。

“不说这个了,”邹飏说,“你好好养伤,我课还没上完呢,教练。”

樊均微微转过脸,看着他。

“我知道,你的伤,恢复的时间挺长的,”邹飏说,“给我延期就行。”

“我可能,”樊均低声说,“不会再做教练了。”

“为什么?”邹飏有些吃惊。

“你的课可以转给吕泽,他教得挺好的,”樊均说,“他也骂不过你。”

“我问你为什么?”邹飏盯着他。

“不知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樊均说,“我也不可能一直靠吕叔和吕泽……”

“没事儿,干不了教练可以干别的,”邹飏说,“我陪着你。”

樊均看着他,很长时间才说了一句:“邹飏。”

“嗯。”邹飏应了一声。

“……给自己点儿时间吧。”樊均说。

“什么时间?”邹飏靠在椅子上看着他。

冷却的时间。

思考的时间。

后悔的时间。

很多的时间,却没有一句樊均能直接说出口。

“你不是……”樊均低声说,低头舀起一勺粥,“为了拯救谁来的。”

邹飏没了声音。

“我长这么大……”樊均哑着嗓子,说得有些艰难,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没有怎么开过口,似乎已经快要忘了怎么说话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虽然……但也碰到了太多好人,我不愿意谁再为我……付出什么了……”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就算珊姐跟吕叔在一起了,我们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本就应该是仅仅知道对方名字的泛泛之交。

说完这些话,樊均没有再看邹飏。

只觉得眼睛又酸又胀,甚至有些发疼。

不得不拿起饭盒大口地喝着粥,把那种几乎是直穿过脑浆撞在头顶上的酸痛狠狠地咽下去。

“多久。”邹飏问。

什么?

樊均已经没有了声音,但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嘴唇在抖。

“你觉得我从喜欢你到不喜欢你的时间,”邹飏说,“是多久。”

樊均没有说话。

“那天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邹飏又问。

“是。”樊均回答。

邹飏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轻声说:“我知道了。”

没等樊均再有什么反应,他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隔着门上玻璃看着里面的刘文瑞立马推开了门:“怎么?”

“扶我一下。”邹飏说。

刘文瑞快步走过来,搀住了邹飏,把他扶到了轮椅上,过程中不停地转头往樊均那边看。

但樊均低着头,他始终没能跟樊均对上眼神。

“走吧,”邹飏坐在轮椅上,“去楼下花园转转。”

“嗯。”刘文瑞推得很慢,在快出门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樊哥?”

“嗯?”樊均应了一声。

“走了啊。”刘文瑞说。

“……嗯。”樊均点了点头。

樊均的声音很低,带着颤抖。

邹飏听得很难受,手指跟着有些抖。

他没有想到过来看看樊均,最后会变成这样。

本来应该是故事里的一个节点,却突然变成了结局。

他说不清自己眼下是什么感觉。

震惊,难受,生气,无法理解……都有,但却也都很细微。

可能是他已经在自己没有觉察的时候有过太多设想,他一边谈不上多了解樊均,一边却又太清楚的他的性格。

他现在更多的,是心疼。

樊均决定要独自承担他认为本就该他一个人承受的所有。

邹飏只觉得迷茫。

心里完全是空的。

脑子里也是空的,无法应付,没有方向。

医院的小花园里已经洒上了阳光,刘文瑞把他推到一小片阳光里。

“晒晒太阳吧,一个月没见太阳了吧。”

“嗯。”邹飏慢慢仰起头,脖子上的伤有些扯着疼,但他还是慢慢地仰过去,直到阳光铺满了他的脸。

他闭上眼睛,满目的金色。

上回这么坐在轮椅上仰着头,还是看月亮。

那个月亮旁边有樊均的脸的夜晚。

这才过了多久啊。

原来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

喜欢一个人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

那从喜欢到不喜欢呢?

回到病房的时候,老妈正坐在床边,趴在床上睡觉。

听到动静,她迅速地直起身转过了头。

“晒太阳了?”

“嗯。”邹飏点点头。

“脸都晒红了,”老妈笑了笑,“舒服吗?”

“舒服。”邹飏也笑笑。

“阿姨,我们帮邹飏洗个澡,”刘文瑞说,“他都臭了。”

“放你的屁我天天擦着的。”邹飏说。

“你现在就指着我们呢,嘴消停一会儿。”刘文瑞说。

邹飏叹了口气。

“这个壶……怎么又拿回来了?”老妈问。

“拿出去给邹飏买小馄饨了,”李知越说,“他非说想吃学校那边那家小馄饨,人家不送外卖,张传龙跑了一趟买回来的。”

“跑那么远啊。”老妈说。

“没事儿,”张传龙说,“我好歹是个练家子。”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刘文瑞声音都扬起来了。

“阿姨,邹飏让你看我们拍的艺术照了没?我那张……”张传龙比划着,抬起了腿,又把手举过了头顶,“能踢那么高。”

老妈抬头看了看他的手,又低头看了看他的腿,半天才应了一声:“哦,踢得……很高啊?”

“嗯。”张传龙点头。

李知越笑得都咳嗽了。

好在这一打岔,老妈也没再关注保温壶到底怎么回事儿,刘文瑞把邹飏推进了卫生间。

“刚人多,我也没好问你,”刘文瑞开了水,把花洒对着地上的桶喷着,“你俩怎么回事儿?”

“你别拿那个直接冲我啊。”邹飏说。

“少废话,”刘文瑞说,“不老实我就拿它冲你。”

“也没什么。”邹飏轻轻叹了口气。

刘文瑞小心地帮他把病号服脱掉,低声问:“是不是你妈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都没说,”邹飏说,“就是去看看樊均。”

“能感觉到什么吧,”刘文瑞扶着他站起来,“我扒你裤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