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慕临荀从小性格孤僻，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废墟里太过混乱，里面集齐了各种各样贪婪成性的烂人，到处藏满了心机埋伏，他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久而久之养成了他遇事下狠手的习惯。

他记得林向导的叮嘱，也记得席衍他们商量好的计划，所以尽量不动手。但总是有人来找事，他忍耐到现在已经快要突破极限，不出意外，可能无法忍到任务结束再动手了。

言弥见慕临荀不理人，有一瞬间没能掩饰住眸中嫉恨，想伸手拦住前面的人，就在这时，一条小黑蛇忽然从慕临荀肩膀前冒出，长大嘴巴，恶狠狠对着他哈了口气。

很多人怕蛇，哪怕是精神体也足够让人心生恐惧，更何况凌译的精神体会变成大蟒蛇。

言弥大声惊呼，手猛地收回来，吓得连忙后退，脚不慎崴了一下，猝不及防摔到地上，不知是不是摔狠了，脸色立即变得惨白。

慕临荀脚步停住，侧头瞥他一眼，面不改色离开，小黑蛇盘旋于他肩膀上，尾巴尖翘起，愉快地在空中摇动。

“慕向导，我们谈谈！”

言弥艰难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他脚崴了，速度慢，跟不上慕临荀的脚步，眼睁睁看着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太着急追赶，稍不注意被一块石头绊倒。

其他人瞧见这一幕，没有上去扶人，全当没有看到言弥受伤。事到如今，大家将言弥看透了，除了平时跟他关系好的向导以外，就只有09队的队员肯和他来往了。

慕临荀来到溪流边，蹲下身，手探进冰凉河水里，手指甲清楚感受着河水向前流动，另一只手伸进去，两手合并捧出一些河水，掌心中的水质浑浊不堪，河岸两边的枯草根部隐隐呈现出浅灰色。

这是他来K524区看到的第一条河流，几乎没有河流的样子，完全成了泥土混淆的泥水。

山里污染源众多，附近的植物河流全部被影响，就连上方天空也是昏暗阴沉。

压抑、沉闷，好像回到了混乱的废墟。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环境让他想起前些年的事情，耳畔不知何时响起争吵，回忆里嘶声谩骂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疯子！白眼狼！活该你出生在废墟里，你这种六亲不认的人别想进入安全区，这辈子就该烂在废墟里，别妄想去外面的世界过好日子了！”

“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还盼望着你能分化成A级向导，真是痴人说梦！以为A级向导是那么好分化的吗？就算你哪天真的分化了，我一定会废了你，让你这辈子都没有离开废墟的可能！”

慕临荀眼中透出一股冷戾，白狐从他身后冒出，来到他身旁，粉嫩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舐他手背。

“还有你那个窝囊爹，一手好牌被他打得稀烂，好巧不巧地被扔进我这里，你都不知道我在废墟见到他的那天有多开心！”

他陷进回忆里，手指越攥越紧。

黑蛇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舔了舔他的耳朵，见这招没用，蛇头凑到耳朵旁边，张嘴想要咬住他耳垂，下嘴前一刻犹豫了，迅速爬到他手腕，蛇尾巴慢慢圈紧他手指。

慕临荀眉眼戾气没有缓解，眼见着快要暴露，白狐担忧叫出声，小黑蛇准备去咬他手指，刚有所行动，看见他肩膀上多了只手。

“没有人能伤害你。”凌译声音冰冷，某一瞬间和凌琛的声音重叠。

慕临荀睫羽颤动，回过神来，情绪收敛了不少。

凌译像以往陪伴在他身边的精神体一样，不声不吭守护着他。

忽然间，远处一道响亮清脆的巴掌声。

“言弥，你以前确实是为了大家着想，可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从见到慕向导的那一刻起，你整个人变得很不对劲！”

慕临荀寻着声音望去，看到了那名叫叶梢的向导，正声色俱厉地斥责着言弥。

言弥不像往日那样挂着假笑，委屈埋怨，“我被蛇吓到不能抱怨吗？”

叶梢：“哨兵的精神体不会伤害同类，你用不着害怕。”

言弥：“可是程寺被那条蛇咬了。”

叶梢眉头紧锁，“你一定要和程寺相比？”

慕临荀收回目光，起身去了别处，凌译不动声色跟着，看他走到一棵树下，自己停留在几米外的地方。

远处有人想上前和慕临荀搭话，走近后发现了守在他身边的凌译，不由停住脚步，讪讪去了别处。

慕临荀终于听不到争吵的声音，眼中被回忆带起的戾气退散，黑蛇尾巴尖又摇摆起来，蛇头亲昵贴住了他脖颈，白狐卧在他腿边，身体又软又暖，背后顺滑蓬松的皮毛随风飘扬。

夜晚来临，稍微有点冷，几名向导坐在帐篷里面聊八卦，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区，在安全区见过面，却没有说过话，今晚正式认识了一下。

有人问叶梢：“你们区是不是排挤S级向导？”

叶梢诧异，“没有啊，为什么这样说？”

“我看到那位慕向导一直一个人，没有人上前和他搭话，如果他来了我们区，身边一定会围着一群人。”

叶梢笑了两声，摸着怀里的小博美，没有接话。

“是啊，慕向导这种等级，到哪里都要被优待，唯独你们区不一样，你们区里的向导太不团结了。”

叶梢不好跟他们说慕临荀的性格，而且他们区目前确实不团结。

两个其他区的向导聊着八卦，前方山里陡然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跑出帐篷，担忧望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没心思再接着聊八卦。

十分钟后，每个区里陆续有支撑不住的哨兵回来进行疏导，他们嘴唇发黑，神态焦躁易怒，其中一名S级哨兵亦是如此，由此可见山里的污染有多么糟糕。

白天出发前，其他区纷纷效仿F133区的决定，基本都留下了可以信任的哨兵看守向导，而且这个办法能让哨兵们有一个缓解的机会。

这次受伤的S级哨兵是K524区的人，他被向导接住的刹那直接咳出黑血，泛黑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几个字。

“里面…危险……”

话音落下，哨兵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向导赶忙架着他进帐篷里疏导，外面的其他人和队友互视一眼，皆从中看到了不安。

短短十个小时，能让S级哨兵污染到这种程度，何止是危险，简直是进去送命！

各区向导代表紧急组织成员开会，商议出能够给哨兵们带来最快疏导的方法，很多区为了快速有效疏导哨兵，采用了最亲密的接触方式。

F133区派来做任务的成员全是年轻一代，他们从分化开始就用疏导头盔，有个别向导和哨兵保持着亲密关系，但不代表他们和所有人都能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