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摄政王让礼部停下了筹备大婚等事宜。
这在朝野上下难免引起番轰动,毕竟摄政王的大婚又不是儿戏,前头说筹备,这会突然又取消,个中缘由如何不让人百般猜疑。
好多人暗下揣测,很有可能是新娘子那里出了什么意外,譬如惹怒了阎王,被一刀劈死了云云。但这也只是私底下嘀咕之言,没人敢拿到台面上来说,但皆能感觉到此间事情必是有隐情的。
没见到这几日朝议时,殿内气氛都沉闷闷的,让人隐约感觉似笼了层罩顶阴云。连素来与朝臣们唱反调的御史台几位大臣,近些时日都消停下来,弹劾朝臣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唯一知道其中缘故的陈今昭,近来早朝时也隐没在朝臣中,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能感觉到那位心情的不善,每每上朝经过她面前时,脚步都似踩得极重。而近来她也深居简出,循规蹈矩,不敢惹他的眼,唯恐他心情恶劣之下,赫然撕毁之前与她的约定。
现在她只求能安稳挨到腊月十八她生辰那日。
待那日过后,她觉得一切应就能尘埃落定了。
这日朝议散后,陈今昭在眼见着殿前的四驾马车消失在宣治门后,就赶紧叫住抬步欲走的沈砚。
“泊简兄,因为路途遥远今年又风大雪寒,乡中族老赶不过来,所以我的弱冠之礼就不办了,待来日回乡时再补办。故而我生辰那日就不广邀亲朋赴宴了,泊简兄你莫要多想。”
她叫住他后特意解释道,唯恐他纠结多想,为何她的弱冠礼不邀他前去参礼。
闻言,沈砚的面色明显松缓下来,显然她的担心并非多余,只怕这段时日肯定在纠结此事,想问她又不好开口。
“虽不办礼,但庆你弱冠大喜之礼却少不得。回头我让常随给你送去,提前祝你弱冠大吉。”
他笑着朝她揖礼贺道。
陈今昭也忙抬袖回礼。
今岁的雪特别多,两人不过站在檐下说会话的功夫,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雪沫子。
陈今昭与沈砚告辞,就撑了青绸伞往回走。
这个时辰,她该回家喝那汤药了。自打与那位将话挑明后,他便没再强硬要求她每日必须去昭明殿用膳,却让她将一包包药让都提回了家,并吩咐她需按时煎服。
她无不一一听从照做。
能向他争取到保留在外行走的身份已经是侥天之幸,她实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来惹他的眼。
大雪纷飞中,两辆马车在长街上碾着积雪相向而行。
向宫门处驶来的那辆马车通体漆成绛紫色,锦缎帘子低垂,随着马车的行驶而摆动,露出里面相对而坐的两道身影。
一人突然揭开帘子,朝外看着刚擦身而过的青篷马车。
“怎么了敏行?”
“没什么,刚见那车夫似有些眼熟。”
公孙桓不在意道,“可能是哪家朝臣家的马车,出宫去办要事了罢。”
江莫点头应是,拢了拢身上的灰色擎衣没再言语。在抵达宫门口,朝两侧宫门守卫出示金牌时,他却不经意似的问了声,“刚出宫的是哪位大人?”
守卫如实回道:“是工部的陈郎中。”
通往永宁胡同的路上,长庚直待驶离了宫门口好一段路程,方挨近车厢的方向,小声道了句,“少爷,刚才好像是公孙府上的马车。”
陈今昭立刻明了,应是公孙桓归京了。
算算时日也该回来了,此番也必是携着回京述职的江莫一道。她听闻江莫在江南立了大功,此番奉诏回朝,必得厚赏。
不过与她干系不大,只嘱咐了声长庚日后见着公孙府的马车远远避着,便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
即将就要到了她的弱冠之日,她的心思更多的还是放在那日该如何度过之上。虽已做好了那夜会发生何事的心理准备,可随着时间渐近,她还是难免会紧张无措,惶乱难安。
公孙桓火急火燎的进了上书房拜见。
他在江南听闻殿下将要大婚的事,真是又惊又喜,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火速收拾好江南官场的残局后,就十万火急的乘船北上。
怎料刚入京,就惊闻殿下的婚事取消了!
据他府上管家所说,具体缘由尚不清楚,只听朝臣们私下里传,大抵是新王妃那边出了变故。或是因意外人突然没了,再或是人跑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不然这些日殿下也不会情绪一直不佳。
上书房里,沉木香的味道弥漫整殿,带着浓郁清苦之气。
“文佑可算回来了!这朝中无你从旁协助,我着实是少一臂膀耳。”姬寅礼推开折子起身相迎,快步近前满面笑容的扶起公孙桓,接着又虚扶起躬身行礼的江莫,“敏行也快起来。从江南递来的折子我看了,你做得很好,着实长进不少。”
公孙桓见他家殿下面色尚好,心也落回了肚里。
“桓也思殿下甚切,无您在上开示,桓也无所适从啊。”
姬寅礼哈哈大笑,携二人往殿内走,“那待会就在上书房留膳,吾等好生叙话一番,也好给文佑你多多'开示'呐。”
“那桓先谢过殿下指点迷津。”
说笑一阵,三人入席。
主从几人许久未见,自有诸多话要讲。席间多是姬寅礼与公孙桓二人叙话,江莫偶尔在旁应答几句,说说笑笑的,整个席间气氛融洽非常。
在即将散席之时,公孙桓寻了个由头将江莫支了出去,而后才委婉的开口询问起其婚事取消一事。
“小事而已。”姬寅礼不甚在意的笑说,面色不改,吃了口酒方道,“她有更好的前程,我且先依她。”
公孙桓张大了嘴,又慢慢合上。
他不免震惊,还真有这么个人,还真有这么回事!
但他怎么提前一点风声都没听闻?
况且殿下回的这又是何话?何叫有更好的前程?
这话如何听都似是应了那些小道传闻,但他见殿下面上神色,却又不似那回事。公孙桓脑中乱如麻,不禁问了句,“那不知,是哪家的闺秀?”
“你日后自会知的。”
公孙桓就不再问了。事关殿下的私事,身为人臣他不好插手,更不好过多细问。诸多疑问也只能按捺在心里。散席后,公孙桓就带着江莫告退离宫。
只是离宫的马车上,多了一人,华圣手。
公孙桓斟了杯茶,递了过去,“殿下贵体如何?我听闻近来殿下情绪不佳,可对身体有碍?”
华圣手慢悠悠喝口热茶,“不碍事。过不了两日,殿下就能身心舒畅了,你啊,就少操那份没用的心。”
公孙桓无奈道:“我也是关心殿下,您老就非得噎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