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姜御医先前能为了沈砺奔波回京城救他,本就是拿他当自家的孩子看的,见孩子说得这么可怜,他又如何忍心逼迫他再回京城去。

不过既然沈砺跟来了贺州,总不能只在家虚度光阴,那沈家虽现在不管他,谁知日后会不会怪自家没教养好他家的孩子。

于是姜御医拍着沈砺的肩膀慈爱的说:“过几日我带你去寻书院的山长,日后你跟着你表哥一块儿去书院念书,虽然离了京城,可学业不能放下。”

沈砺向来也不是那贪玩的孩子,他读书一向很刻苦,因为爹爹只有在自己表现出色时才会给娘亲些好脸色,所以他知道娘亲对自己期望甚大,从来不敢懈怠,往日便是生了病,也不会请假。

可是后来外头的弟弟就学后,那弟弟学业上的优秀是自己拍马不及的,爹爹再也不曾夸过自己,而娘亲则是每每在唤不回爹爹后朝自己撒气。

“好的舅公。”沈砺应了一声,低头藏起眼中的苦涩,心里想从此以后他念书再也与爹爹娘亲无关了。

辛月听完姜南星一通诉说,时不时惊呼一句“啊?”过一会儿又接上一个“啊!”

最后姜南星难掩得意的说:“所以从此以后,我表弟就随我一起在潍县求学、生活啦!”

辛月举起大拇指夸了一句:“姜家哥哥实在是有勇有谋,你表弟有你这般好的哥哥,总算也有些好运。”

姜南星被辛月夸得愈发得意起来,说:“也就是我爹娘没给我生下个弟弟妹妹,不然我做起哥哥来定然也不会比辛盛差的。”

辛月被十几岁男孩子神奇的胜负欲逗笑了,顺着姜南星的话说:“姜家哥哥说得没错,你爹娘没给你个弟弟妹妹,别人这不是送你一个好弟弟了么。”

姜南星被辛月的一番吹捧哄得眉开眼笑,到走时眼睛都是微眯着的,乐颠颠的说:“月娘妹妹,同你聊天真是开心,日后大家一处玩,劳烦你帮我开解开解我表弟,他虽然日日装作没事的样子,但我还是很担心他。”

辛月笑着点点头,若是现代她在网上刷到这样的贴子,都得仗义执言的帮着骂死那不负责任,不配为人父母的渣爸渣妈。

如今身边出现了这么可怜的孩子,她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她虽然不是学心理学的,但这种事不需要什么心理学,只要有足够的同理心就足够了。

送走了姜南星,辛月打开他带来的包裹查看了一番,见有五六个包裹里都是些吃食点心,干脆拆出来一些送去楼上给师姐带回家去,又另包了一份去送给胡娘子带给她家的两个孩子。

宋氏听辛月说姜南星把他表弟带来潍县了,沉默了一会儿叹气说:“这孩子没有父母缘,还好还有视他如手足的表哥,和视他为自家孩子的姜御医,人家孩子是离了父母可怜,他离了父母许还是好事。”

辛月赞同的点头,这孩子若是一直在那对爹娘身边,早晚还是要被他们折磨得内耗死。

过了几天辛长平休沐,带着辛月一块儿回了长河村,先去了辛长康家取了一片带着蚕种的桑叶,再才去族长家寻族长说话。

辛氏的族长和辛月的阿爷辛丰收是一辈的人,两人关系还不算远,辛丰收的爹和族长的爹是堂兄弟,便是以前辛长平还小没开蒙时,族长也较为照顾辛丰收一家,等辛长平读书之后展露出天赋,族长更是常用族里的资产帮着辛长平,出钱给他买书纸,送路费帮他去科考。

辛氏是小姓氏,满东安府姓辛的都在这个小小的长河村了,古代是讲究宗族抱团的社会,人少和被欺往往是能划上等号的。

族长最是懂小族的心酸,辛氏不可能突然人口爆炸式增长,所以在出了辛长平这个看起来能有出息的族人后,族长对辛长平抱有了巨大的期待。

族里任何大事,族长都要等和辛长平商量后再做决定,族长的儿子年轻的时候还曾吃味过,醋道:“不知道谁才是亲儿子!”

今日辛长平来拜访,族长把家里的老妻和儿媳指挥得团团转,一会儿指着鸡窝里那只冠子血红,尾巴五颜六色的大公鸡说:“这鸡每日起太早,吵得我不得安眠,宰了它炒一盘子好肉给长平侄儿吃。”

族长夫人也不小气,她虽年纪不小了,可身体还硬朗得很,推开儿媳妇来抢刀的手,一个箭步冲上去就精准的揪住了大公鸡的双翅,喊着儿媳们端来大碗和热水,把疯狂挣扎的公鸡脖子对准了碗沿,快准狠的抹脖子放血。

杀了鸡族长还犹不满足,又盯上了刚刚张着翅膀试图叨辛月,被关进笼子里的大白鹅,气愤的说:“这坏鹅差点把月娘伤着了,还养着它作甚,把它杀了炖了给月娘吃了赔罪!”

杀鸡的时候族长家的小孙子还乐呵呵的在旁边流口水,摇着他娘亲的衣袖说:“娘亲,我想吃鸡腿。”

他娘亲敷衍的哄着他:“好好好,待会儿给你吃鸡腿。”

听了儿媳妇的话,族长夫人没反驳,今儿有两个客人,一只鸡只两条腿,定然是轮不到小孙子的,默默在剁退了毛的鸡肉时,把鸡翅膀连着的翅根单独斩下来保持完整的形状。

小孙子还不知道他娘亲和阿奶都准备拿鸡翅根哄骗他,美滋滋的盯着大公鸡身上肥硕健美的大腿流口水。

等听到他阿爷要杀了家里的大白鹅时,小孙子嘴巴一扁,笑容被哭脸替代,“哇”的一声哭着跑去堵在笼子前说:“阿爷不要杀大将军!”

族长家这只鹅性子很是厉害,在长河村里打遍全村无敌手,族长的小孙子日常就爱带着自己家的大鹅出门玩,有大鹅在,他能当上全族小孩的老大,便还给大鹅取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字。

族长一把把小孙子拎起来,长河村穷啊,便是族长也是种惯了田地的庄稼汉,虽然年纪大了,可还

是很有一把子力气的。

把小孙子扔到儿子怀里,族长训斥道:“有贵客在,怎可如此失礼?你在学堂里难道没有跟先生学好这道理?”

小孙子瘪着嘴巴跟爹爹娘亲求救,可族长在家威严得很,他爹爹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去年还被动过家法呢,谁敢吭声呢?

也只有辛长平这时候敢站出来拦着族长亲自抓鹅的动作,说:“堂叔,有鸡便够了,这鹅就莫要杀了。”

辛月刚刚被鹅追得脸色煞白,险些骂出国粹来,但见那小儿瘪着嘴巴红着眼眶,哭又不敢哭,便放下了对大鹅的怨气,跟着说:“叔爷,我没事了,不用杀那鹅。”

小孙子见两位客人都出言相拦,眼怀期盼的看向他的阿爷,谁知族长不为所动,依然坚持杀了这爱惹事的大鹅,嘴里说:“这鹅早晚是要杀的,早点杀免得再被人找上门来怪它吓坏了人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