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辛盛听得心驰神往,忍不住羡慕的看着辛长平说:“真希望我将来也能有机会亲眼看到明相手书。”

辛长平又何尝不是,那日看到的一本折子就已经将他深深的折服,听到皇上说曾读过许多的明相手书,他也想能有机会看到其他的呀。

虽那些世家豪族都认为明相乃是世家毒瘤,认为他的种种行为是在挖世家根基,甚至大义凛然的说明相的行为才是在破坏国朝的稳定,引起动荡,恐会害得天下苍生民不聊生。

但在普通民众眼里,明相却是在世圣人,除了圣人,谁会舍得散尽万金家财分给百姓,不图任何回报,人人都在意的子嗣传承在他这里更是啥都不是,别说先前他就是出身高门的世家子,家财丰厚人又长得俊美,若他愿意娶妻纳妾,多得是好女子愿意嫁。

后来虽然他散了家财,可又身居高位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这等权势地位,难道会娶不着妻子?更何况当初成帝亲妹靖城公主爱慕明相,公然追求,举国上下谁人不知?

清心寡欲,不爱金银,便是身居高位也不曾谋过一丝一毫的私利,终身都只为国为民,这种人若还不能称圣人,还要如何?

像辛长平、辛盛这般的平民出身的学子,少有不视明相为偶像的,像辛盛去年县试答题时,也是大力赞同明相当年的清田之策,不过他只知清田,不知清田之外还有土地国有这事。

父子两人心驰神往,盼着将来入朝为官有机会能看到更多的明相手书。

说完这事,辛长平又提起去京城的安排,宋氏便同他说了先前大家一起商量的结果。

辛长平当然希望妻儿都能在一处生活,可他说不出让女儿放弃商行的事业,随他去京城做个普通官家小姐的要求来,他的女儿已经看到了更高的风景,他如何能为了一己之私以亲情为由将她再拽下来?

可全家都离开,只剩女儿一人,便是有姑母表妹作伴,辛长平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女儿,担忧的说:“月娘,爹娘都不在身边,你真的可以吗?”

辛月前些日子才说服了娘亲,今日又要再说服一次爹爹,又是保证又是撒娇的,终于让辛长平点了头,只是他还是坚持要平日多攒假期,好回来多陪陪辛月。

辛长平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回老家祭祀先祖,然后与他爹和两个兄弟道别,于是次日一早便驾着自家的驴车先送了女儿去清水镇上招工,再自己一人回了长河村。

虽先前也没有月月见面,可好歹住得近,知道若是有事,大家都能马上通知到,可京城这样遥远,许是一年也见不着一两回,辛丰收和辛长安、辛长康都是又替辛长平高兴骄傲,又

有些失落。

不过终究还是高兴更多,辛家祖坟得冒了多少青烟,才能出这么一个状元郎啊,在京城为官更是天下读书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于是纷纷压下心中的不舍,辛丰收也只是说趁着如今在家,有空多回来待待。

辛长安得知大哥一家只有侄女儿月娘留在潍县,第一反应就是让月娘搬到自家住,知道有大姐陪着照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连连保证自己一定日日都去大哥家走一圈。

辛月今日从丝坊、染坊抽调了许多工人来参与招工考核,一大早丝坊、染坊外就已经等候了许多来应招的人,见辛月带着一群人到了,纷纷朝前涌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开始了?

明明是要所有人都参加考核之后择优录取,可人人都想争先,好似觉得先考了就能多占优势一般。

还好辛月早有准备,让辛祝提前找出族中嗓门大的族人,站在丝坊与染坊门外特意搭建的高台上大喊。

丝坊那边是几个族中的大娘,皆是有名的吵架常胜将军,声音穿透力极强,大声喊道:“应招丝坊女工的到这里来,所有人按号牌的顺序在丝坊门外排队,单号一队,双号一队!按顺序进去考核,插队者取消考核资格!只有应招者排队!那陪着来的爹娘去外面等,别挤到队伍里!”

染坊这边则是几个大叔,声线虽不如大娘们有穿透力,但也非常宏亮,有些像男高音,他们一副不能输给大娘们的架势,也大喊道:“参加染坊考核的到染坊门外排队了!按号牌顺序,单号站在左边,双号站在右边,不许乱站,欸!说的就是你,单双不分还是左右不分?我都瞧见了你的号牌是二十七,你往右边挤什么?出来,往左边去!”

在大娘与大叔们的高音指导下,乱糟糟的人群终于开始变得有序起来,来送儿女参加考核的父母们都被聚集到另一处,有些是一个村里的,有些甚至还是亲戚,纷纷凑到一起聊起来。

一个长得黑壮的大娘说:“我儿子那一身腱子肉,力气又大,咱们县里的老铁匠可看中他了,不过打铁太辛苦,冬日里还好,夏天打铁跟熬人油一样,而且那老铁匠还想要我儿子招赘,跟他那老闺女成亲,我儿子不乐意,可我家才两亩地,三个儿子分都不够分,给他们出不起聘礼,我儿子犟了两年前几日还是松口了,谁知突然咱们镇上开了这么大的染坊,给的工钱那么多,我儿子这体格子定然能选上,干上一年,三个儿子娶妻的钱都够了。”

旁边的大娘跟她很熟悉的样子,闻言问:“让大郎挣钱帮弟弟们娶妻,你家大郎能愿意?”

那黑壮的大娘听了脸上夸耀的表情凝滞了一会儿,不甚高兴的说:“我们又没分家,谁挣的都是家里的。”

那大娘跟她家住一个村子,晓得这妇人生了三个儿子,老大随她一样长得黑壮面丑,老二老三却像了她家男人,肤白清秀,这妇人就图她男人的色相,才不顾男人家贫又没几亩地也嫁过来,别人家都是男人下地干活,她却心疼她男人,只把自己当个老黄牛,白日里下地,中间还要回去给男人做饭洗衣。

她嫁进来的时候只是骨架较别的姑娘粗壮了些,也没这么黑丑,二十来年过去,她变得黑丑似山里的野猪成了精一般,她那男人倒是被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吃穿差些,跟个老爷一样什么都不用干,倒是比二十多年前还要好看了。

她家老大也是可怜,只因为从小长得高壮,七八岁就被她带着一块儿下地,干了十几年,两个弟弟一个十九,一个十七,却都和爹爹一样被养在家里,除了抓点虫子喂喂家里的鸡鸭,别的一概都不干的。

全村人都拿这家子人当笑话瞧,也就她自己不自知。

这两年许是她家大儿子年岁大了,长心思了,也可能是有看不下去的村民私下里偷偷提点过,她家大儿子不乐意再被两个弟弟吸血,前两年自己跑去铁匠那拜师当了学徒,没有工钱,但是铁匠管他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