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江州织行派了人去贺州打探,带回来的消息是贺州果然有了蚕所和丝坊,虽如今规模还不算太大,只在一县之地有,但对方还在扩大规模中,再过些年追上江州的织行也有可能。
蒋煜收到消息后气得不行,拉上徐家家主一起排查蚕所,势必要查出蚕种是如何流出去的。
可他们一番调查之下,却查不到一点自家蚕所流出蚕种的证据,贺州那蚕种竟然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唯一有可疑之处的只是蒋煜查到自家嫡母手下有一个老蚕户举家迁到了贺州,但那蚕户是嫡母的人,他前些年就把嫡母的人全都赶出了蚕所,他们绝无可能再接触到蚕种。
但那蚕户为何偏偏去年搬去了贺州呢?贺州……
对了!
蒋煜猛的一拍桌子,那贱妇带着两个野种就去了贺州,看来是她和嫡母还有联系。
虽然查不到蚕种和那蚕户有什么联系,但蒋煜还是气势汹汹的回家直奔嫡母院外,推开拦路的小丫鬟,蒋煜长驱直入闯进了嫡母屋内。
蒋老夫人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早些年她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她还有心思打扮保养自己,那会儿乌发满头,看着最多五十岁的样子。
前些年她儿子暴毙,一夜之间她的头发就白了大半,打击太重日日精神恍惚,每日痴傻疯癫的时候多,偶尔才会清醒片刻。
蒋煜冲进来的时候,蒋老夫人正抱着一个玉枕坐在桌边,举着汤匙要给玉枕喂饭吃,汤匙里的羹汤倒在玉枕上便流了下来,蒋老夫人脸上露出些急切来,担忧的望着玉枕说:“儿啊,你怎么不吃饭?不吃饭如何能长大呀,你这么瘦,要多吃些才能长得高高壮壮……”
蒋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瞧见蒋煜不经通报便闯进了门,身后追上来的小丫鬟们都满脸的焦急害怕,老嬷嬷朝其中一个丫鬟使了眼色,那小丫鬟点点头连忙转身往府中太老爷的院子跑去。
老嬷嬷见小孙女机灵的走了,这才站出来朝蒋煜厉声叱道:“太夫人的院子大老爷不经通传就闯进来,可还有礼数?太夫人正在病中,大老爷这么出来若把太夫人吓出个好歹来,是想逼死嫡母吗?”
蒋煜如今可不怕这老嬷嬷了,以往嫡母压着他们这些庶子抬不起头来,幼时每日要来嫡母院中问安,跪在那院里的石板上许久都不许起身,这老嬷嬷就在一旁守着,蒋煜幼时听见她的声音便会抖。
如今嫡母疯傻了,他也把家业都拢到了手里,这蒋府如今他说话比嫡母好使,毕竟人人都知道嫡母是个疯子,她说的话谁知道哪句是疯话哪句是傻话,渐渐也就没人再听她的话了。
蒋煜冷哼一声,不用人招呼他,他就自己坐到了蒋老夫人对面,瞧着蒋老夫人脸上的急切,他心里十分痛快,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母亲,烁弟已经去了多年,不用吃饭了。”
蒋老夫人发病之时,眼里只有被她当成儿子的玉枕,周边的人不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好似看不到眼里,听不到耳里,除非听到她儿子的名字。
这会儿便是听到蒋煜喊烁弟,蒋老夫人好似回了神,猛的抬起来盯着蒋煜问:“烁哥儿呢?我的烁哥儿呢?”
老嬷嬷狠狠地瞪了蒋煜一眼,忙过去拉着蒋老夫人的手往玉枕上放,连连安抚她道:“夫人,少爷在您怀里呢,您瞧,少爷正等着您喂他喝汤呢。”
“不!这不是烁哥儿,袁嬷嬷,烁哥儿去哪了?”蒋老夫人把怀里的玉枕扔到地上,地上铺着厚毯,玉枕没有碎只是在地上滚了两圈。
袁嬷嬷看着玉枕被蒋老夫人扔出去,心都揪了起来,这玉枕若是摔坏了,下回蒋老夫人再发病之时拿不出来,蒋老夫人会满府的找儿子。
见玉枕安好,袁嬷嬷才松了口气,连忙改口说:“夫人,少爷去跟先生念书去了,晚点下学了就会回来了。”
“念书去了?念书好,念书好,我的烁哥儿天生聪慧,先生都夸他是神童呢。”蒋老夫人有时认知里她的儿子还是需要被抱着喂饭的幼儿,那时她就认准了那玉枕是她的儿子,有时她认知里儿子已经是个少年,那时她就不认那个玉枕了。
蒋煜在一旁看了一出闹剧,脸上的表情十分舒适,有一种仇怨得报的快感,看了半天他才再次出声,问袁嬷嬷:“袁嬷嬷,母亲陪嫁的仆人里,姓陆的那家人去哪儿了?”
袁嬷嬷愣了愣,蒋老夫人的陪房里姓陆的便是去年被夫人要走的那房人,夫人送了密信来,她并没有打开看,只是等到老夫人清醒的时候把信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看完之后便让她把陆家人的身契找出来,然后把陆家人叫了过来说了些话,之后便送了陆家人去贺州寻夫人。
袁嬷嬷不知内情,便只是说:“老夫人命他们去贺州跟随服侍夫人和少爷、小姐了。”
蒋煜还是觉得奇怪,那贺州蚕所、丝坊都开在东安府潍县,他那前弟媳也在潍县,那蚕所丝坊开办的时间,便是嫡母陪房去贺州那阵,莫跟他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没有关联,他又不是傻子,如何会信?
他正要再逼问,结果门外传来他爹的声音,训斥道:“逆子!谁准你欺辱嫡母!”
蒋煜连忙起身,他敢欺负嫡母,却不敢对他爹不敬,蒋家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爹手里,
他虽然在一众兄弟中脱颖而出,最得他爹看重,但若是他爹转了心意要扶持别的弟弟,他还是斗不过的。
蒋煜连忙低头解释道:“爹,儿没有欺辱嫡母,事关重大,儿只能来质问嫡母,为何要把家中蚕种送去贺州!”
蒋家家主快要打到长子身上的拐杖顿住,蒋煜见状连忙凑过去帮他爹把拐杖扶正,解释了一番,蒋徐两家的蚕所都没有排查出有人带蚕种外出,只有自家这边查到嫡母的陪房,曾经在蚕所养过蚕的陆家人,去年正巧就都去了贺州,和贺州开办蚕所的时间一致。
这事谁听着都不会觉得是巧合,蒋家家主顾不得敲打不敬嫡母的长子,看向自己的原配发妻,见这会儿发妻的眼神清明,连忙问:“秀致,你那陪房为何去了贺州?是否真是你送出了蚕种?”
蒋老夫人抬眼看向自己的夫君,轻笑了声说:“我如何有本事弄出蚕种?我要有这般本事,当年你纵容妾室毒害我儿,我就会把你那宝贝的蚕种送到九州各处。”
蒋老夫人说完饶有兴致的瞧着蒋煜,问:“瞧你们这么慌张,是贺州的蚕所开起来了?”
蒋煜听了嫡母这话,立刻觉得抓住了把柄一般反问道:“母亲这般盼着别处开蚕所和自家抢生意?”
“自家?”蒋老夫人冷笑一声说:“谁同你们是自家人?我儿被你们害死,我的孙子孙女也被你们赶出去,这蒋家哪里还有我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