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页)
谢烬有意俯低脑袋,任由她摸。
他的眸色黯沉如水,眸底下凡的卧蚕深了一深,唇角也牵出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芙颂摸着摸着,这才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她望着谢烬,谢烬亦是在望着她。
他的眼神沉稳而有力,如一枚鱼钩,无声无息之间勾住了她。
等她意识到自己咬钩的时候……
对视之时,好像有什么花火碰撞了出来,一些暧-昧难言的东西流淌在空气里。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其缓慢,万物静默如迷。
砰的一声响,元父关箱箧的声音唐突地打破这一瞬的沉静。
芙颂如梦初醒,飞快地松开手,撇开视线,尴尬地掩唇轻咳一声,朝外挪开了两步
,与谢烬保持三尺之隔。
谢烬看着这忽然多出来的三尺之隔:“……”
或多或少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好了,没事了。”元父一晌拿绷带潦草地包扎了一番腕上的伤口,一晌道,“离开村子之前,这条蓝绫切忌拆开。否则,后果自负。”
“你们在此将就一夜,翌日天亮就离开这个村子,莫要再回来了。”
元父收拾了一座空屋出来,铺了两张簟席,簟席上又铺了两床被子,迩后干脆利落地拉上推门离开了,留下芙颂与谢烬二人。
气氛本就微妙,现在更加微妙了,空气岑寂得针落可闻。
芙颂心中存在着诸多的疑窦和困惑。
比如储放在祠堂里的铠甲是怎么回事,比如他的血为何是蓝色的,又比如为何非要在天亮时离开村子?
种种疑绪如凌乱的丝线一截一截地缠绕于心,但一时半会儿得不到解答。
元父看起来是个清冷寡言的人,是看在他们救了元嬛的份儿上,才反手救了他们一命。
从方才与元嬛的交互来看,元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难怪不容许女儿外嫁,他是舍不得女儿吃苦头。
但联想到现实世界里,元嬛其实是嫁给了姜宸,可姜宸并没有兑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光是想到这样的结局,就忍不住让人唏嘘不已。
芙颂轻声喃喃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姜宸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呢?”
“思路反了。”
忽然之间,坐在对面的应龙徐缓地开了腔,嗓音低哑,语气淡薄,“与其改变姜宸的性格,不如改变元嬛的选择。”
在晦暗的光影之中,芙颂微微瞠住了眸,讷讷道:“让元嬛选择不嫁给姜宸吗?”
谢烬眉眼柔和:“是。”
顿了一顿,他补充了一句:“若我猜测没错,姜迁韶极可能也是这样想的。”
姜迁韶乃是承安公主的名字。
芙颂心中震动不已,细细忖之,谢烬所言是极有道理的。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格就如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营垒,非一朝一夕建成,若想改变城池营垒的结构,难于上青天。
在姜宸的价值排序中,权力江山定是第一顺位,元嬛靠后。
至于元嬛,姜宸势必是她心中的第一顺位,她爱极了姜宸,才会不惜一切代价选择远嫁。
所以说,承安公主会不希望让母亲嫁给父亲吗?
如果元嬛真的不嫁给姜宸,承安公主也就不会存在于世了。
如果真的改变元嬛的选择,那么她今后会安然无恙地活着,不会造成早逝的结局。姜宸到了晚年,是不是也就不会如走火入魔般,偏执地寻觅可以当做长生仙药的凤麟花了?
既如此,改变元嬛嫁人的选择,未尝不是一种另辟蹊径的破局思路。
芙颂凝眉思忖这些事情时,谢烬盘着膝,以手支颐,慵懒地望向她。
在油灯的黄澄澄掩映之下,女郎眉目一径地都入了画,眸清可爱,鬓耸堪观,光容鉴物,玉莹尘清,尤其是一翕一动的檀唇,俨同春夜里初绽的玉梨瓣,摇曳生姿,好生娇俏可爱。
起初,芙颂还没有觉察到谢烬在看自己,尚还在捋任务思路,渐渐地,她觉察到寝屋内未免过于安谧了,甫一抬眸,就撞入一双晦暗深邃的眼眸。
谢烬腕间稍施气力,扯了一扯蓝绫,芙颂腕间的蓝绫也随之朝他的方向曳动,不过少时的功夫,她就这般自然而然地被他曳入怀里。
男人的力道透着一股子强势,腕间劲道虽足,但也不会弄疼芙颂。
“一个时辰过去了,绝交时间结束,现在可以抱抱了罢?”
还维持着应龙形态的谢烬,朝着芙颂敞开怀,示意她主动抱自己。
芙颂没料到谢烬还惦记着“绝交一个时辰”的事,她耳根子忍不住烫了一下。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裹挟在她的周身,是她所熟稔的雪松冷香。
这厮看着清冷出尘,实则相处起来,是个黏黏糊糊爱撒娇的小狗。
本来是想抱抱的,但一想到他以应龙的身份诓瞒自己这般久,芙颂又忍不住有些生气,拿起起簟枕,毫不客气地砸向他:“话说回来,还没找你算账呢!”
谢烬没个防备,平白无故地挨了一枕头。
哪怕是身处梦境之中,被枕头砸中的质感也是十分明显真实。
他刚一接住枕头,芙颂又继续扔了一个枕头过来:“那次在盛都被泰山三郎追杀时,你是故意掉在我的瑞云里的罢,蓄意接近我,在我这里蹭睡蹭吃蹭喝还蹭抱抱,这也罢了,你伤势恢复了,本该将真相坦白,你仍瞒着我,联合卫摧一直把我瞒在鼓里。给你的留声匣打电话,你还拒接……”
虽然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这些话,但谢烬发现,少女的眸眶,隐隐约约地湿红了起来。
她在委屈。
谢烬极少看芙颂哭。
上一次看到她哭,还是在她被□□妖变石化的时候,眼泪如小石子不住地往下掉落。
在日常里,芙颂总是笑嘻嘻的,笑得很开怀,看上去像一块不开窍的木头,钝感力一绝。
但事实证明,谢烬想错了,芙颂其实什么事都门儿清,只不过是没表现出很在乎的样子而已——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呢?
谢烬拍了拍身侧,温声道:“坐到我身边来。”
芙颂没有这样做,谢烬就扯了扯蓝绫,略微强硬地将她扯入怀里,指腹细细揩去她眸眶里的水雾,道:“先说留声匣的事。我本来要接听,但手滑了一下,误触了「拒接」,是我之过。我很快回拨,你没接听噢。”
芙颂鼻翼轻微翕动了一下,这是她的锅没错了,心虚道:“我不知道你回拨了,我当时大脑嗡嗡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一直在酝酿,等酝酿好了后,这超过了接听的时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