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页)
夜游神注意到了她怀里抱着那个盒子,包装得花里胡哨的,与她寻常的风格很不一样,夜游神昂了昂下颔,故作轻松地笑问:“盒子装得是什么?该不会是送给我的宵夜罢?我正好还没吃晚膳,先多谢师妹的好意了。”
话落,芙颂的眼眶忽然有一股热流涌动,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热流就自然而然地从眼眶当中流出。
她深深吸了一下子鼻翼。
夜游神见她掉小珍珠了,试探性地走近了一步,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的脸:“怎么哭了,莫不会是被师傅骂哭了?师傅这人就是这样的,又严苛又抠搜又吝啬,说话压根儿不中听。我以前也经常被他老人家训斥,他骂得更狠,次数也多,但我心眼儿大,左耳听右耳出,浑然不放在心上。”
哪承想,这句话根本起不到丝毫安稳的效果,芙颂掉小珍珠掉得更厉害了,背对着夜游神,坐在云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夜游神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收拢了笑意,阔步行至芙颂面前,俯蹲下来,道:“怎么哭了啊?是谁欺负你了?师兄替你揍扁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芙颂哭得更厉害了,整张脸都稀里哗啦的。
素来镇定自若的夜游神,此刻慌了神,拿出一张帕子,细心地她擦拭眼泪,柔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知道了答案,他还是故意装作不知情。
芙颂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抽泣道:“疼……这里好疼啊。”
顿了顿,又道:“谢烬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夜游神面色变得黯淡起来,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悄然攥拢成了拳,手腕处青筋狰突暴起,苍青色的脉络虬结成团,这些脉络沿着手臂大开大阖一路蜿蜒入袖裾深邃处。
他静静看着芙颂哭,她的小珍珠越掉越多,他一边擦一边酝酿着措辞,他希望她迷途知返,趁早放弃,但若是直接把这些话说出来,怕是会伤害到她。
“我……喜、喜欢……”芙颂泪眼朦胧,抽抽噎噎道。
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早有预判,夜游神心道:“不要说,不要说出来。”
“我喜欢……”
夜游神作势搀扶起芙颂道:“师妹,师兄先带你回九莲——”
“我喜欢谢烬……我好喜欢他。”
阒寂的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了。
夜游神搀扶的动作僵了一僵,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偏偏芙颂还是说开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芙颂怀里的盒子上,喟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个盒子是送给他的么?”
芙颂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脸蛋上一片潮红,不知是哭红的,还是因为害羞:“这是我给谢烬准备的告白礼物……呜呜呜……”
夜游神蹙着眉心,按捺住将某人千刀万剐的冲动,温声说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喜欢他,这是你的事,你直接将礼物送给他,管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我以为很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很难……”芙颂垂着脑袋,恨不得化作鸵鸟,将脑袋埋在沙土里,“我做不到很豪爽地将礼物给他……我很胆怯,发现苗头不对劲,马上就走了……”
芙颂说着,攥住夜游神的袖子,央求道:“师兄,不要告诉师傅……也不要告诉极乐殿的任何一人……太丢人了……”
夜游神拿芙颂完全没辙,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用哄小孩的口吻道:“好好好,师兄不说,师兄会替你保守秘密。”
他很小心翼翼地倾近前去,掬起芙颂的面庞,揩掉了芙颂的小珍珠,将这些泪渍都擦拭干净,又见她要哭,遂凶巴巴地恐吓道:“别再哭了,再哭就丑了。”
“咕噜咕噜……”
芙颂的肚子忽然响起了清亮的肠鸣声。
她止住哭,尴尬地捂住了肚子。
夜游神耷拉着眼,笑问道:“从晌午到现在,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芙颂温吞地点了点头。
“师兄先带你去吃一顿好的,好不好?”
芙颂摇了摇头:“没胃口。”
“就算没胃口,也必须要吃点东西。”夜游神拉起芙颂,“还有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得向前看,你会遇到比那厮更好的人。”
不知为何,芙颂觉得夜游神说得这番话很耳熟。
对了,她想起来了,樟柳神也说过类似的话。
樟柳神曾经对她说,应龙一族是很薄情的种族,劝她另寻新人。
当初,芙颂并没有将樟柳神的话听进去,但现在,夜游神也这样说了,她不得不重视起来。
难道说,真的到了换睡伴的时候了吗?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谢烬从绿石山庄取回凤麟花后,连夜赶回祝融峰,将其他共同采集来的药材一起投入鼎炉之中,炼制螣蛇枷的解药。
炼制解药需要一百二十个时辰,满打满算十日。
十日之后,待解药炼成,他就可以破解芙颂身上的螣蛇枷了。
在灵山的无极境内,谢烬通过持续不辍的打坐,现在,哪怕不食用灵山火种,他也能很好地维持人形。
祝融峰有兰池帮他看管炼丹炉,谢烬先行回白鹤洲书院,开始正式处置那个招摇了一个月的冒牌货。
毕方告诉他,九尾狐与阿钰姑娘的事,已经闹得满院风雨,似乎所有学子还有教职人员,都知晓两人在处对象了。
谢烬问:“九尾狐可有其他小动作?”
此前调查过九尾狐的背景底细,它有过剖食人心的作案前科。
毕方忖了一忖,摇了摇头:“并没有。九尾狐似乎只是单纯想和阿钰姑娘搞好关系。”
谢烬道:“若是真心喜欢,自要坦诚相待,何必走‘假借他人皮囊’这种左道?”
毕方迟疑了一会儿,道:“主子所言在理,只不过……您对日游神,好像也是隔着一张皮诶。”
“……”
谢烬掩唇清咳了一声,自动掠过了这个话题,淡声问道:“九尾狐现在在何处?”
毕方道:“就在不二斋。”
谢烬眉心一凛,眸底生出了一丝霾意,纵身疾掠,直往不二斋中去。
夜色朝着深处走去,穹顶之上霾云密布,稍息间,就落起了一片滂沱沛雨。
毕方搴开蘸染了雨水的簟帘,谢烬负手徐徐步入,而卧躺在里面的九尾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披衣起身,榻前摆放着一张棋盘,道:“据闻你喜欢对弈,你我以棋为赌如何?你赢了我,我把脸还给你,从此不再踏入白鹤书院半步——若你输了,
就你这张脸,送给我。”
九尾狐掸了掸自己这张脸,巧笑倩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