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第2/3页)

“我先看看许望是怎么上报的。”李世民一目十行,忍俊不禁,“出生的时候手里就握着美玉,玉上还刻着八卦?哈哈……”

他觉得这事好搞笑,但嬴政一点也没笑。

“出生百日,能断吉凶,见人哭则其人凶,见人笑则其人吉,无不应验,人皆奇之,莫敢不信……”

李世民看乐了,啧啧感叹:“真会吹啊。”

“你不信?”嬴政盯他。

“你信了?”李世民大惊。

“我以为是祥瑞之兆,可赏赐黄金百两。”嬴政板着脸。

太子愕然:“这种鬼话你也信?你的钱真好骗。”

“瞎说什么?”嬴政瞪他。

“只要我愿意,咸阳城随便找一个要临盆的产妇,给稳婆塞点钱,别说八卦图的玉了,你要太极图、大秦江山图,都轻而易举。到时候让婴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你要还嫌不够的话,嘴巴里还能含一个。”李世民无奈地絮絮叨叨,“你怎么能这么好骗呢?黄金百两,还不如给我。”

“我缺你钱了?”始皇不悦。

“马上要岁首了,我得给你准备礼物啊。”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嬴政被这句话哽住,竟然一时无话可以反驳。

父子俩互相送礼物,在每一年的岁首岁终,都是彼此颇为期待的事情。

李世民的生辰是腊月,嬴政的生辰是正月,隔得很近。

太子刚封太子那年,秦王手把手教他练过几回字,大手包着小手,轻轻一捏,软乎乎的全是肉肉,根本感觉不到骨头。

“寿字怎么写?”小小的孩子坐在他怀里,抬起圆圆的脸,眨眨眼睛。

“你准备写给华阳太后吗?”因之前提起过让小孩给曾祖母送字,所以秦王很自然地想到了这一点。

小朋友笑而不语,甜甜地问:“阿父教我好不好?”

“好。”

他握着面团似的小圆手,一笔一画地写出了大篆的“寿”字。

“这也太难了吧?”小太子夸张地叫道。

“这有什么难?你写两遍就会了。”

“才不是呢,好难写,弯弯曲曲的,看着就迷路了。”那迷宫似的字,惹得孩子嘀嘀咕咕吐槽了很久。

嬴政耐心地带他又写了一遍,而后看孩子自己描摹,歪歪扭扭的,像虫子在跳舞。

“好好写,你又在玩。”

“嘻嘻。”

正月初一那天,小太子送给秦王一幅手写的百寿图。

一百个小寿字,组成了一个篆体的大寿字,虽因年幼而气力不足,但端正圆融,内秀外逸,已然有大家之风。

秦王爱不释手,让人挂在麒麟殿最显眼的位置。

每个来议事的朝臣都能一眼瞧见,情商高的自然就会夸赞道:“好字,秀丽工整,这是谁写的?”

秦王就会神色淡淡地矜持道:“小儿涂鸦罢了。”

臣子们马上就会道:“太子真乃神童。”“王上真是教子有方”“恭贺王上”云云。

秦王一高兴,多批了一百斤竹简的奏。

那还是个竹简盛行的时代呢,不像现在,桌案上的奏疏很少再看见竹简了。

嬴政给李世民送东西,不怎么需要费心,不知道送什么的时候,就送弓箭或好马,准错不了。

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太子喜欢准备惊喜,每年都要琢磨琢磨,送点不一样的。

今年画了一幅非常威武霸气的龙,盘踞在超前更新的地图上,上面包括了阴山,下面包括了百越,看得嬴政心旷神怡。

“百越与阴山,都尚未打下来。”

“迟早的事。”

父亲大人越看这画越满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打算封禅泰山,你去不去?”

“封禅泰山?”

“对。”

“我……”李世民的理智和情感开始疯狂搏斗,像两个发疯的袋鼠,互相揍得对方鼻青脸肿。

理智上他知道他应该反对封禅的,因为太劳民伤财了。

从咸阳到泰山,一千六百多里的距离,为了让皇帝能平安到达,动用的车骑就多达上万,沿途的道路行宫都得修缮,官员都得接驾,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都在消耗。

“不大好吧?这一路上耗费的也太多了。”李世民心里挣扎着,先劝了一句,“千里之遥,必然加重劳役……”

嬴政很淡漠地听着,只是道:“抛去这些,你想不想去?”

想啊!他当然想!他上辈子心动了好几次的,最终还是没去。

一方面他接的摊子太烂,人口在杨广手里折损了一半还多,几乎到三分之二了,百废俱兴,天下萧条,又穷又苦,那两年还有突厥时刻想趁虚而入,还连遭了三年天灾,百姓们流离失所。

最惨的时候,李世民不得不让旱灾地区的百姓自行流亡,去其他地方讨生活。

最恨的时候,他甚至生吞蝗虫,只希望那铺天盖地的蝗灾能因此停止。

贞观一朝所有的臣子,都记得隋末乱世是何种光景,所以哪怕后来大唐四夷宾服,海晏河清,有人提出可以封禅的时候,也会有更多人表示反对。

最大的理由无非一个:劳师动众,耗资巨大。

所以不管后来李世民多么心动,也一次又一次地按捺住了这种心动,听魏征那帮人哄他“陛下有这样伟大的功绩,不需要封禅来证明。若务虚名而损实利,得不偿失。[1]”云云。

于是他就克制了再克制,眼巴巴的,终究还是没有去封禅。

李世民的心动都快从眼睛里飞出来了,星星眼亮啊亮,嬴政都不需要瞄上第二眼,就知道他很期待。

“又或者,你愿意留在咸阳监国?”嬴政故意问道。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而降,浇灭了李世民暗搓搓的惊喜。一瞬间,星星全都灭了,不亮了。

“监国……”一点也不小的小猫垮起脸,努力把理智抓回来安在脑袋里,勉为其难道,“我是应该留下来监国的,朝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律法和灵渠都还在修……”

无论他们父子多么雷厉风行,政令颁布得堪比闪电,但是修订律法要一个字一个字编撰,开凿灵渠也要一铲子一铲子挖,三五年的工程,不是几天就能干完的。

何况皇帝不在咸阳,太子总该留下来稳定人心。

道理李世民都懂,但他还是觉得闷闷不乐,不存在的尾巴好像都垂下去了,沮丧道:“如果阿父非要去的话,那我留下来吧。”

嬴政也不全是在逗他玩,确实也在考虑,到底是带上太子,还是不带?

带上太子,就意味着咸阳有点太空虚了,一旦发生什么大事,只能往路上送,没有送去咸阳及时。

而有太子坐镇咸阳,就算嬴政出行一年不回去,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太子为人理政的能力,已经不需要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