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第2/2页)

她向边上退开,让他把猫抱出来。

“喵?”黄猫睡眼惺忪,从一个书箱换到了另一个书箱。

“对不住,耽误你了。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我有伞。”

“狂风暴雨,有伞也会湿透的吧?”

“那便多谢公子了。”

不过也就是这样一来一往,平平淡淡的对话,普普通通的往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回到住所时,吕雉的哥哥吕泽正在跟同乡喝酒,酒气正酣,滔滔不绝,聊得热火朝天。

“诶,你阿妹回来了。你是不是光顾着喝酒,忘了接她了?”

“她有带伞,离得也近,不用怕。”

“这雨声比马蹄声都大了,伞有个屁用,风能把人都带沟里去。”

“哪有那么夸张?前年沛县那么大雨,桥都被水淹了,牛车也陷在了路上,她都是自己蹚水回家的。”

吕雉低头看看自己只湿了一点鞋底的鞋子,这还是下了马车,穿过院子的青石板这点距离弄湿的。

她也想起了前年沛县的那场大雨。

那雨,真大呀。

车轮陷在了泥里,动都动不了。再过一座桥,她家就到了。

车夫回去报信了,但一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河水已经快漫到了桥面。吕雉便不等了,拿着伞下了车。

“车不要了吗?”侍女忙撑伞跟上。

“人比较重要。此处地势低,雨再下下去,我们就走不了了。”

她冒着大雨往家赶。

伞被大风掀翻了,手根本抓不住,直接飞出去好几丈远,伞骨也折了。索性一丢,继续往家走。

远远的,只有她的母亲在焦急张望,欲迎出来。

“你就别出来了,还病着呢!”吕雉匆忙阻止她出来,加快速度,像只落汤鸡似的,急急地跑回了窝。

换掉湿透黏腻的衣服鞋袜,擦干水淋淋的头发,接过妹妹递来的热茶,她才问起车夫和其他人。

“你父饮酒宴客呢,说是要给你兄长谋个官。恰逢大雨,车夫都不够用,你的车夫一回来,就被派出去送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只是太忙了……”

“哦。我没有放在心上。”

“父兄他们都在家吗?”

“都在。”

都在,只是没有她而已。

以前如此,现在依然。

吕雉很贤惠地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和汤,为兄长和他的朋友又续了几杯酒。

她举着食案过去时,默不作声的,像一幅优美的仕女图。

“哟,好一个美人。”客人四仰八叉地斜歪着,看见她,姿势变了变,笑嘻嘻地起身坐问,“许婚了没有?”

“还没呢。”吕泽也笑,“怎么,你有意思?”

“我可不好意思,我比她大十来岁呢。”

“哈哈哈……还有你不好意思的事?”

吕雉做羞涩状,缓缓退了下去,没有再听他们后面说了什么。等雨停了,客人离开时,吕泽暗示她送一送,她没去。

等人上车走了,吕泽诧异道:“你怎么没去和刘邦多说几句话?”

“说什么?他的儿子几岁了?”吕雉淡声道。

“虽有了儿子,但刘邦还没有娶妻,这不是个好姻缘吗?我们都是沛县的,他为人豪爽,朋友众多,位居客卿,在沛县颇得人心,嫁给他,你日子过得也舒心。有什么不好呢?”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阿父的意思?”

“自然都有。”吕泽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点都不上心,“刘邦这个人挺好的,很适合你,你有什么不满意吗?”

“我想再考虑考虑。”

吕雉不答,只是往后拖了拖。这一拖,就拖到了六月的花会。

“这个花帖送给你。”南嘉热情地坐她旁边,送上一封折叠的信笺,“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杏酪和梅子汤。”

“好耶!都是我最喜欢的。”

“孔师要讲《易》,现在可不能吃,他一贯到的早。”

“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吃还不许吃……”南嘉嘟嘟囔囔,“我什么时候才能不来太学啊,五月的田假那么短,这么快就过去了……”

好让人羡慕的烦恼,这可是全天下学子争破了脑袋也要拼命卷进来的太学。

吕雉只是浅浅一笑,打开了花帖。这纸制的极为精细,拿在手里却又是舒展而有硬度的,素雅的花瓣是印在纸上的,清新秀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香气很淡,但她却很喜欢。

“风荷初举袂,愿与君一赏。”

自上而下写着这么一句邀请,字字皆美,落款盖了有太子妃名字的私章。

“这是太子妃亲笔吗?”吕雉轻声问。

“是哦,很漂亮吧?”南嘉左顾右盼,趁孔鲋还没来,偷偷摸摸尝了一口杏酪,然后再来一口,一口又一口。

吃了一半,老师来了。不仅被当场抓包,还被罚抄了十卦的《易》。

南嘉哭丧着脸,课后巴巴地去求助吕雉。

还没开口呢,吕雉就笑道:“不用担心,我帮你写。”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花会你一定要来哦,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太子阿兄亲自酿的葡萄酒,这可是很难喝到的。”

“好。”吕雉轻快地应下。

下午临别时,南嘉突然想起什么任务似的,忙道:“对了,为了让你能及时赶到,这个马车送给你。”

“我家中是有马车的。”

“那不一样。这是我二……是我特意挑的马,专程套了车送给你的,很干净,还没有人用过。车夫身手很好,可以保护你。你要是不满意,还可以换。”

吕雉便了然了:“这礼太重了。”

“不不不,我一直给你添麻烦,这是我应该送的。你一定要收哦。”

吕雉顿了顿,收下了这个礼物。

为了赴约,她提前向先生们请了假,却得知那日太学全都休息。

“太子殿下向陛下申请的旬假,每十日休一日,每月休三日。正好是那一天。”祭酒张良悠闲含笑,“总算有盼头了,天天过来,我都吃不消。”

“五月放了一个月呢。”浮丘伯随口道,“还不够多?”

“谁会嫌休假多呢?”张良笑吟吟。

“倒也是。”

吕雉放下心来。

及至赏花会那天,她起了一个大早,在侍女的帮助下精心妆扮,对镜描摹,乘坐马车入宫赴宴。

吕泽站在门前,目送她缓缓上车。

“兄长不祝我此行顺遂吗?”她淡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