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赵广安又往药汁里倒了点石膏水,“大家也喝点。”
除了熬药,另外煮了几桶水,重新上路时,牛已经能走了,不过速度要比其他牛慢。
为了配合它,队伍行进慢了许多。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牛有了好转,二堂爷却不好了,他坐在两个箩筐间,先是剧烈咳嗽,然后发起高烧来。
吓得同车的人跳车逃跑,“堂叔,堂叔好像染上瘟疫了。”
发烧咳嗽是风寒症状,可大热天如何会染风寒?除了瘟疫,大家想不到其他。
“我们都喝药来,堂叔没喝,他也没喝石膏水,也没戴口鼻巾。”
“怎么办呀?”
除了赶车人,其他人都跑了,问老村长拿主意。
梨花道,“先给堂爷爷喝药...”
“谁敢啊...”疫病是要死人的,哪怕是二堂爷的儿媳曹氏也纠结起来,有人推她,“还不快去。”
曹氏眼神闪烁,“我...我也染病怎么办?”
孝顺公婆天经地义,哪怕染病也得过去,眼看族里人变了脸,梨花道,“割些草做成蓑衣穿着过去。”
做蓑衣需要时间,曹氏端着药走到车前时已经好一会儿后了,二堂爷烧糊涂了,嘴里喃喃自语说个不停,喝了药人也不见清醒。
曹氏喊了几声爹也没回应,问梨花,“现在怎么办呀?”
“你和堂叔合力,把堂爷爷放进背篓里,然后用艾蒿水把车板擦一遍。”
曹氏照做,回来时,其他人心照不宣的抱起孩子与她隔开距离。
她顿觉难过,“我会不会染上病啊?”
梨花答不上来,“你把衣服脱了放背篓里,然后用石膏水擦手,二十里地后再给堂爷爷喂药。”
走了约四里路,二堂爷醒了,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一路都不说话。
他坐的牛车离队伍十几米远,前头的人怕他心灰意冷,鼓励他,“沈七郎是读书人,说前朝就是用这个方子治疗疫病的,你多出几碗药会好的。”
二堂爷恹恹的睁着眼,问赶车的儿子,“牛怎么样了?”
“好多了,爹,口鼻巾在他兜里,你自己戴上啊。”
他神志不清那会,担心他戴上口鼻巾喘不上气就没戴,现在要戴了。
二堂爷手伸进衣兜,摸出一坨黑布,“什么味儿这么臭?”
“药汁泡过的口鼻巾,十九娘吩咐的。”
想到老太太骂自己的那番话,二堂爷没说什么,口鼻巾一戴上,问儿子,“我能出去吗?”
背篓上宽下窄,坐在里面不舒服。
赵十一郎听到亲爹没了心气的话红了眼眶,“十九娘说无论谁生病,得喝四天药再说。”
换作以往,二堂爷就扯着嗓门骂了,这会儿静得很,“那我睡一会儿啊。”
“旁边桶里有水,渴了您就喝...”
见公爹醒了,曹氏忙挤到车棚边,“十九娘,我爹醒了是不是就不用喂他喝药了?”
“嗯,不过得送药。”
气候不好,以后生病的人会越来越多,梨花找出纸笔,跳到赵广安所在的车上,“阿耶,让铁牛叔来赶车,你先记录堂爷爷的病症。”
赵广安费解,“为何?”
“咱记下症状,将来遇到相同的症状就知是哪种病了?”
赵广安喊赵铁牛,然后跟梨花下车,“你堂爷爷多半是疫病,咱不可靠太近了。”
“我知道的。”
她们走到第八辆车后,梨花问,赵广安负责写。
“堂爷爷,你额头还烧吗?”
“不烧了。”二堂爷应了句,见梨花仰起脑袋等着,摘了口罩,鼓足劲儿道,“好像不烧了,但头痛得很。”
梨花看赵广安,“记下了吗?”
“等一下。”
二堂爷继续喊,“心跳得很快,吸不上气...”
他拍着胸口,喃喃自语,“我不会要死了吧?”
“不会的。”十一郎低头拂去眼泪,“大兄还没回来呢。”
八娘杳无音信,大兄又未归,阿耶再没了,他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了,他问梨花,“咱到奎星县能给我阿耶找大夫瞧瞧吗?”
家里的钱都买了牛,现如今只有梨花家有钱。
“好。”梨花继续问,“四肢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腿在哆,背上很冷,很想吐。”
二堂爷不知道梨花为何问这些,但像她阿奶说的,他这把老骨头死了不打紧,不能拖累别人,想着,他攀着背篓站起,“我自己走吧,车子给族里人坐。”
“堂叔你坐着。”赵大壮插进话,“我们走路就好。”
谁都有年老生病的那天,谁都希望能被照顾好,族里人道,“是啊四叔你安心坐着,治好病比什么都强。”
“是啊,我们身子骨硬朗,走会路没什么的。”
然而到了傍晚,咳嗽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连孩子也出现的高热症。
“十九娘,眼下如何是好?”
“按照我之前说的,生病的人坐去后边,一辆车不行就两辆...”
天黑时,梨花统计,生病的人高达二十几人,除了个别人浑身疼痛,多数人的症状都差不多。
想到孩子体弱,梨花跟老太太商量把孩子们接来车上。
这话遭到沈母反对,“他们或许已经染病了,过来传给咱怎么办?”
她们待在车棚没出去过,因此声音中气十足的。
缝口鼻巾时,出于好意,梨花送了三块给她们,不
过人家似乎并不念她们的好。
梨花当即冷了脸,“婶子,当时答应带你们去奎星县,并没指定你们坐哪辆车,你若不想跟我们同路,离去便是。”
她是想拿到过所离开戎州,却也不会认人拿捏。
她问沈七郎,“你怎么说?”
“牛车是你们的,你尽管安排。”沈七郎扯他娘的衣袖,“赵家也不容易...”
“我们就容易了?”沈母像中了邪,大力推他,咆哮起来,“我们好心帮衬路边难民,结果害死了你爹不说,还让你兄嫂死得那般凄惨...”
提到过世的家人,沈七郎眼里起了雾,“都是我的错。”
是他头脑发热给孕妇点心以致被人盯上,是他害死了家人,“娘,你打我吧。”
沈母别开脸,眼泪流个不停,忽然,一双小手伸过来,缓缓擦拭她眼角的泪,沈母崩溃,“我的大郎啊,娘没有照顾好元宵啊...”
梨花看她一眼,出去让人把没生病的孩子抱过来,然后让人在车棚前后挂上两层帘子,让孩子们尽量待在车里。
另外,她让赵广安写了份契约书,若沈七郎不能帮她们办到过所就卖身为奴服饰她们。
沈母骂梨花诡计多端。
梨花满不在乎,“这还是婶子你给我提了醒,你娘家兄弟是县令,进城后故意刁难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