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到底比下有余,赵书砚没置气,乐呵呵的说,“我不挑食。”
进谷后,他天天跟着叔伯们砍树挖地,整个人不见瘦,反倒壮实了,胳膊撑得衣服紧紧的,五官也硬朗得多,元氏与他抱怨时,他不经意流露的不耐会让元氏发怵。
猛地看他面露温柔,元氏心里吃味。
虽说是继子,但她自认没亏待过他,相反,赵广昌不满这个长子时,是她在旁边帮着说好话,结果人家见风使舵,跟三房好上了,她酸溜溜的开口,“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挑食了呀。”
赵家就没不挑食的,尤其是赵书砚和赵广安,两人仗着有老太太撑腰,打小就只吃肉,而且不要带骨头的。
赵书砚顿了下,没出声,老太太剜元氏一眼,“你记得你记得,你记性要这么好,那跟我说说你贴补了娘家多少。”
家里没有桌凳,都坐在堂屋的门槛和台阶上,老太太坐在
正中,元氏坐在她前边,一提元家,她瞬间鸦雀无声,隔两人坐着的赵广昌心里不好受,打圆场道,“娘,她逗大郎玩呢。”
“我可不是逗她的,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打紧,往后若被我逮着现行,直接休了她。”
家里粮食吃紧,又多了个黄娘子,再不敲打敲打元氏,家里迟早穷得喝西北风。
元氏垂下眼睑,眼眶红得厉害,向来袒护亲娘的赵文茵气老太太威胁人,脸红筋胀的要跟老太太吵。
赵广昌即使按住女儿的肩,“你阿奶说笑的。”
元家每日吃多少粮是有定数的,到现在,元家的粮要比族里好些人家多,根本用不着人接济,他告诉老太太这一事实,老太太脸色仍不见好,“这样最好...”
她可不像老秦氏只会躲,元家敢厚着脸皮上门,她就赶拎着锄头把人打得头破血流。
想着,她纠正道,“休了算便宜你了,你要敢背叛赵家,我当场打死你。”
她不是恶婆婆,哪怕极其厌恶元氏,这些年从没在吃穿上苛待过她,然而现在的情形不同,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她不彪悍些,元氏跟娘家合伙偷她们的粮怎么办?
越想越担心,吃过饭,元氏她们去河边洗竹筒,她让儿子们把棺材搬到她屋里,放在堂屋她不放心。
赵广从吃多了不想动,和老太太商量,“棺材太重了,我明天喊铁牛来帮忙怎么样?”
他真的没劲了。
虽然他经常抱怨外出采购粮食很辛苦,但跟现在比,以前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饿了有饭,困了有床,偶尔打盹时,他想是不是他太不知足,以致遭了报应。
老太太本就因为家里多一个人吃饭不爽,见他犯懒,没个好气,“天天铁牛铁牛的,人家又不是你买回来的,凭啥给你当牛做马啊...”
她不是得寸进尺之人,路上赵铁牛对她们照顾颇多,再继续劳烦人家,其他几房该有话说了。
都是亲戚,铁牛帮她不帮其他婶子,人家肯定会对他指指点点的。
他踹眼睛半眯打瞌睡的儿子,“不干活就给我滚!”
要不是分家会让人笑话,她恨不得立刻把老大老二分出去...
赵广从一个激灵,“干。”
从戎州出来,他要啥没啥,能滚去哪儿啊?
这种体力活素来没有赵广安的份儿,见两个兄长都挨了骂,他有眼力见的跟进堂屋,“娘,我也搭把手。”
老太太欣慰,对他一阵吹捧。
刘二和李解也在,他们住的屋单独建在屋右四米位置,屋门朝着梨花家,有盗贼的话,他们能及时跑出来围住人,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梨花怕家里人把他们当佣人使唤。
元氏惯会收买人心,在老家时,她就哄得刘二娘和大嫂对她言听计从,还爬到邵氏头上撒野,让他们分出去住就是告诉他们,只要听她的就行,不用看其他人脸色。
关于这事,元氏也是几天后才琢磨出来的。
她来小日子了,肚子有点不舒服,让文茵把她们换下的衣服抱去给刘二媳妇洗,文茵出去没多久就冲进屋,“刘二婶不干,说要三娘开口才行。”
这时天刚刚亮,赵广昌出门了,找不着人发牢骚,她只得忍着下坠的小腹亲自去找刘二媳妇。
刚出门,就见刘二媳妇从老太太屋里出来,手里抱着一个装衣服的盆,看到她,刘二媳妇开口便是,“三娘说了我不给你们干活。”
以为梨花在屋,她想问个明白,刚走两步,老太太黑着脸探出头,“自己没手不会洗衣服是不是?要不要我帮你洗啊...”
老太太身侧,一个怯生生的小脸露出来,是李莹。
没想到她在老太太的屋,元氏诧异不已,“娘,三娘呢?”
李莹还小,她既挨着老太太,必是李解不在。
“咋滴,还让李解给你洗衣服?你臊不臊啊...”
李解和刘二陪梨花出谷了,赵广安胆小如鼠,梨花决定先出谷瞧瞧,再就是打听戎州的情形,她让赵铁牛守在入口,到时给她们开门。
也就两月光景,山洞好像窄小了许多,两侧石壁满是腐烂的尸体,屏住呼吸能听到蛆蠕动的声音,三人戴着口鼻巾和幂篱,仍被臭得想吐。
刘二问,“要不要把这些尸体清理了?”
“改天吧,尸体拖到洞口...”
满地尸骨能威慑进洞的人,梨花举着火把,挨近横七竖八的尸体,刘二惊奇的看她,“怎么了?”
“找找有没有贵重的物件。”
“怕是没有。”
来过这个山洞的人不胜枚举,这些人身上真有值钱的恐怕也被人搜走了,梨花弯着腰,一一扫过令人惊恐的脸庞,“怎么没有?衣服不就是吗?”
别看眼下天热,顶多再有半个多月就凉下来了,那时这些衣服根本不扛冷。
“你要扒衣服?”
“回来时再说。”
山洞的情况令人不适,山洞外却别有洞天,参天大树间,鳞次栉比的树屋挂于粗壮的树杈间,像蜜蜂在这儿筑巢似的。
晨雾未散,屋里的人瞅到他们,虚起眼看了许久,慢慢露出惊喜来,“谷里出来的?”
梨花没回,而是问他,“怎么在树上建屋了?”
“没进过山,怕山里有猛兽,住树上还能防坏人。”
树干间堆着柴火,约莫是建树屋剩下的,柴火凌乱的铺向远处,其间还有不规整的石头,石头上摆着瓦片。
每间树屋底下都是如此,梨花不禁问,“你们有水吗?”
谷里的水是从石壁缝里冒出来的,从北往南,流入一个背篓大小的池子里再流出去,至于出去后是哪儿她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