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5页)
益州征兵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梨花问,“岭南人哪日进的城?”
“上个月,一群其貌不扬的人进城,到处放火烧屋,我们本来住在城南,不得已往北边跑...”说到这儿,妇人泣不成声,“可是外面有益州兵禁止咱们过,咱们被抓回来,活活被折磨了好多天。”
她肩膀剧烈哆嗦起来,露出手腕上的血痕,“猛兽,他们是群猛兽啊,几千人,见人就砍...”
家里的男人都被征了兵,留她们老弱妇孺在城里差点死掉啊,她吸了吸鼻子,指着前院道,“谁要反抗,他们就将其扒了衣服,四肢用绳子绑在马腿上活活将其撕开...”
活着的人都见过那副场景,再谈起,眼泪如潮水般汹涌,“我...我也不想活了,可我怕死。”
之前有人受不了惊吓咬舌自尽,岭南人见了后,对其尸体凌辱了几十回,待尸体生蛆,用同样的法子将尸体撕裂,她们实在怕了,不得不苟延残喘的活着。
见梨花衣服还算完整,妇人哭着问,“你们从哪儿来的?”
梨花指了下北边,“那群人离开多久了?”
“昨天走的。”
在这之前,他们在城里待了快半个月了。
跟梨花预料的差不多,在戎州发泄够了,忍不住想去益州,所以才去试探益州兵,梨花又问,“里边可有戎州口音的人?”
戎州几个县的口音有所不同,但差别不大,可与岭南口音就差得多了。
妇人愣了下,不确定的说,“我们活得生不如死,没有细听...”
这时,最后边的一个妇人颤巍巍的举起手,“有戎州口音的人,我家东绵县的,说话咬字要重点,那群人里有同样咬字的人。”
身处异地,乡音最能引起她们的共鸣,遭人强迫时,那人按着她的肩头,说的就是戎州话。
她几撮碎发遮住了眼,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下掉,“我...我不敢说。”
同乡人跟岭南人狼狈为奸,她怕说出来被其他人怨恨,谁都不敢说,哪怕夜深人静,她也无数次的提醒自己,对方不是东绵县的,东绵县民风淳朴,不会养出那种恶人。
语毕,其他妇人顿时露出仇恨的眼光,“你...”
梨花打断她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哪怕是同村的,也不该把怨恨发泄在无辜者身上。”
岭南人进戎州前,戎州已有乱象,否则路上不会堆积那么多尸骨了,梨花看了眼太阳西沉的天,“咱们先离开这儿。”
走出宅子后,她继续挨个宅子的寻找,许是多了几个伤痕累累的人,藏起来的人主动现身,梨花安抚好她们,然后领着她们往南走。
识路的人察觉后,沙着嗓音提醒,“南边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那儿才安全。”
进城到现在,从三人壮大了几十人,走在路上时,那些人诚惶诚恐的盯着周围,像受惊的兔子,风吹起的落叶也能让她们大
惊失色。
梨花走的小巷,太阳落下,晚霞尽染,到一处拐角时,突然钻出几个瘦骨嶙峋的汉子,他们敞着胸脯,双手扛铁棍,眼神贪婪的盯着梨花。
妇人们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瑟缩着往后退,止住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眨眼工夫,她们就与梨花拉开了距离,梨花也撩起了幂篱。
她虽是男儿装扮,皮肤也晒黑了许多,但高挽的发髻与整洁的小脸明显和那些人区分开来。
有妇人惊惧的往后跑,听到脚步声,梨花回头看了眼,“别跑,咱们能过去的。”
对方共无人,梨花朝李解和刘二看了眼,主动走上前去,用官话问,“阿叔从哪儿来的?”
汉子瘦得跟竹竿似的,嘴角还挂着血,直勾勾的盯着梨花,眼睛亮晶晶的,“岭南人。”
戎州口音,梨花心下明了,面上不动声色,“婶子她们呢?”
“嘿嘿...”汉子们对视一眼,笑声在晚霞照红的巷子回荡,“你给阿叔做媳妇怎么样?”
刘二握紧匕首就要冲上去,却看梨花侧脸笑了下,笑容浅浅的,他倏地放松下来。
梨花笑盈盈走上前,纤细的手拉起汉子大敞的衣襟,语气跟着软和下来,“可是他们好像也想...”
其他几个人搓着手嘿嘿嘿的笑,“长幼有序,大兄你先来...”
来字刚落下,就看面前好好站着的人忽然僵住,随之有湿润的雨溅在自己脸上,汉子伸手一摸,却是粘稠的血,然后,他嘴里的大兄捂着脖子,慢慢弯下腰去。
他正要怒吼,又是无数血滴喷溅而来,他下意识眯起眼。
哪晓得这一眯,左边的兄长也倒了下去。
汉子为了将就梨花的身高,说话时,有意屈膝低头,正好方便梨花动手。
脸上溅了数滴血的汉子睁开眼,就见寒光一闪,他下意识偏头,下身却一阵钝痛,痛得他握不住手里的铁棍,“你...老子...”
梨花又是一脚踹过去,磨得锃亮的匕首呲溜一声划开对方脖子,“阿叔,爽吗?”
后面那群妇人不料变故来得如此快,也就两句话的时间,五个汉子全被抹了脖子,刘二终究经验不足,他负责的一人没有死透,而是捂着冒血的脖子瞪他。
梨花踹开面前奄奄一息的人,匕首往左一刺,直直刺入那人的左眼。
汉子啊的大叫,梨花蹲下,仍是那句,“阿叔,爽吗?”
上一个被问到的人已经蜷缩着倒地不挣扎了。
汉子脸上疼出了汗,混着血流了一地,他顾不得脖子,捂着汩汩流血的眼,啊啊啊的叫个不停。
梨花直起腰,同刘二道,“割了那玩意。”
汉子恨不得像其他兄弟死过去。
哪晓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娇滴滴的小姑娘说,“其他人的玩意也割了...”
刘二杀过鸡,杀过牛,熟稔得很,和梨花道,“三娘子,你先扭头。”
后退的妇人们眼角还挂着泪,见地上的人不动了,疯狂的跑上前,抡起铁棍死命砸,“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梨花衣服喷了血,她低头擦了擦,没有打断妇人们的发泄,直到地上的人血肉模糊人鬼难辨时才说,“其实他们也是骨头和肉堆出来的,怕疼也怕死,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对付几个男人算得了什么呢?”
不是指责她们懦弱,那种由心底蔓延的恐惧是很难消除的。
那些记忆刚涌入脑海那几天,她也缓了好久。
甚至还被当成疯子。
见有人掬一捧血想喝,梨花上前阻拦,“烂人的血,喝了只会让我们恶心...”
妇人一怔,随即坐地上哭起来。
许是动静太多,昏暗处又走出些衣衫不整的人,她们哭泣着,呜咽着,默默站在角落,梨花问,“城里还有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