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3/5页)

老太太不高兴了,“怎么,委屈你了?”

赵广从连连摇头,旁边的黄娘子适时开口,“我来保护您。”

老太太觑她一眼,黄娘子身量小,瘦得跟柳条似的,老太太可不敢把性命放她手上,“你保护好自己就成,我有三个儿子,还愁没人保护我?”

“就是。”赵广安踏进门,接过话道,“娘你站我后边,谁想杀你,先从我尸体上踏过。”

老太太仍不高兴,“大过年的,什么尸体不尸体的,要死也是李家人死,咱们都好好活着。”

不知是不是心里没底,午饭后,几个老太太不约而同的提出去拜祭二堂爷,求他保佑族人平安度过这一劫。

赵青山有心想劝。

根据风俗,清明才能祭祀。

老太太不依规矩,肆无忌惮的烧纸,宛若又死了人似的。

这不,胡家戴着粗糙的麻布花赶来,一脸悲痛,“哎哟,这是谁又去了啊?”

“......”

跪在坟前的几位老太太登时怒脸相向,“你才去了。”

胡家原想赶在其他几家前好好巴结,不料弄巧成拙,顿时尴尬起来,“到清明了?”

还早着呢。

山里不知年岁,但梨花是个细心的,逃难起就记着日子,要不然,今夕何夕也不知道。

没人搭理她,胡家媳妇脸上挂不住,却也老老实实跟着跪了下来,“阿翁,你素来心善,可得保佑我家平平安安的,他日顺利进城,必买纸钱报答你。”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搭着黄娘子的手缓缓起身,“回了。”

可不能让胡家媳妇的话被棺材里的人听了去。

山英婆不懂她的心思,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三嫂子回去吧,我再跟二兄说说话。”

“......”

和一死人有什么好话的?老太太一面摆出不屑,一面又慢慢屈膝跪了回去,“忘记我还有事没跟二兄说了。”

“......”

“二兄,今日烧给你的纸钱是我的,你得了我的好,可得应我的事,你要帮别人不帮我,往后我就不给你烧纸了。”

“......”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山英婆偷偷睁开一只眼,“三嫂子,这样不好吧?”

“不管,他拿了我的钱就得为我办事。”老太太斜眼睨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手里分到了财宝,又得了元家的地,想做族里最富裕的人是不是?”

山英婆睁大眼。

不敢相信自己最隐秘的心思被老太太猜到了。

眨眨眼,否认道,“当然不是了?我是那么浅薄的人吗?我求二兄保佑族里平平安安呢。”

老太太阖上眼,平静道,“正好,我也是这么跟二兄说的,他应我就是应你了。”

“......”

哪能这样啊?山英婆急得鼻翼翕动,老太太却看不见了,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长串,隐约有田地百亩,钱财万贯之类的话,山英婆嘴角抽搐了几下,闷声闷气的走了。

“看到没,就那气性还行越过我去,做梦呢。”老太太不知和谁在说话,反正四周无人附和。

祭拜结束,老太太又去祠堂给祖宗上香。

为了让大家顺利度过这一关,她是下了血本的,香蜡纸钱,说烧就烧,放眼整个族里,没有比她更阔绰的了。

回去后,她让黄娘子扶她回了家。

她家离石壁远,李家真下来,一时半会跑不过来。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于是,年前清静的院落多了不少人,尤其住在石壁附近的,白天全部将活拿到梨花家来做,夜里也不回去,而在灶房歇息。

除了这点,其他好像没什么变化,汉子们照样下地干活,妇人们照样缝衣煮饭,赵广安仍天天带着一群孩子在牛棚转悠。

山谷祥和又宁静。

直到初八这日。

一大早,天空飘起了雪花,裹挟着呼啸的山风,仿佛要将连人带屋席卷而去。

梨花刚出门就被风雪吹得闭上了眼,只露出一双眼在外面的赵广安也难受的挡住了眼,“已经过年了,怎么还会有这般大的风雪?”

青葵县的冬天再冷也不曾有要被大风吹得站不稳的情况。

想到闺女瘦弱,他连忙伸手握住梨花胳膊,“三娘,这风太大了,你就莫出门了吧?”

话音刚落,院里嘭的一声,屋顶上的雪被刮下来了。

赵广安心惊,搂过梨花就往前滑去,饶是这样,还是有雪砸在了脚上。

只觉脚踝一痛,他惊呼出声。

梨花揉眼看去,急得出声,“阿耶...”

“都怪阿耶的腿太长了。”他慢慢缩起脚,微微一甩,安慰梨花道,“估计冻伤了。”

这个冬天,梨花时常偷偷给他酒喝,是以少有感觉到手脚冻得僵硬的时候,然而此刻,双脚麻木了似的,他撑起上半身,“三娘,受伤了没?”

梨花摇头,拍拍脸上的雪,几下站起搀扶他,然后喊刘二。

刘二住得近,听到声音迅速赶来。

刚走近,又是嘭的一声。

“快进屋。”刘二弯腰抱起赵广安就往屋里走,“风太大了,出门危险。”

老太太节俭,每日要等泥炉的炭燃尽后才出门,是以不知道屋顶的雪塌了,隔着门喊,“三娘,出啥事了?”

“刮大风 ,阿奶别出来。”

“什么塌了?”

“屋顶上的雪。”

“你没受伤吧?”

“没。”

堂屋的门一晚上都关着,门缝凝了冰,还是刘二用力撞开的。

门一开,风立刻将其吹向墙壁,然后又咚的一声反弹,几下后,竟有要倒的趋势。

梨花使劲扶着,到底力气小承受不住,大风灌进屋,里面的东西瞬间乱糟糟的散开,刘二放下赵广安,迅速将门关上落上门闩,忧心忡忡道,“这么大的风,灶房那边怎么样了?”

灶房堆着粮和碗筷,还放着柴火,风一吹,怕是会损失不少。

赵广安身上落了雪,脖子里也沾了些,刺骨的冷,相较而言,脚踝的疼痛反倒没那么严重,他和刘二说,“别管我了,先去灶房看看。”

碗筷坏了就坏了,粮食被刮走就麻烦了。

刘二看向梨花,梨花点点头,“李解呢?”

“夜间巡逻没回来呢。”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咚咚的敲门声,还有李解的大喊,“三娘,不好了,明家和夏家的房子塌了。”

梨花过去开门,排山倒海的风刺得她脸颊生痛,“伤到人了吗?”

“夏老头老两口埋里面了。”

夏老头他们进谷时就受了伤,整个冬天没露过面,不过夏家兄弟稳重许多,建屋时,没让任何人帮忙,全是他们自己垒的墙,元家的房屋倒塌后,夏家不是没有这个担忧,劝老两口来赵家灶房,但老两口好面子,不想寄人篱下,坚持不肯挪地,李解说,“我们巡逻到那边就听到胡家人在喊,奈何风太大,辨不清两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