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2/6页)

节度使很看重百姓,就像这次地龙翻身,百姓们往城里涌,守城的官差没有丁点为难她们的。

他还想慢慢说明节度使的为人,谁知说到一半,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白。

赵广安也看到了,朝周三郎摆手,“她不喜欢听那些,你别说了。”

周三郎道,“戎州人坏得很,当时你们就该差人告诉官府,没准还能把人救回来。”

军营里牛高马大的士兵都没能从戎州人手里逃脱,何况是羸弱的女子了,周三郎这般说,不过事后找补罢了。

见赵广安瞪自己,他拽了拽明显不合身的衣衫,缓缓走了出来,岔开话题道,“你们村现在还有多少人?”

梨花怔怔的摇脑袋。

心里却乱糟糟的。

窦娘子她们说那些是益州官吏,她想也没想就觉得是,因为不会有人拿自己惨绝人寰的经历说谎。

或许窦娘子没有说谎,在她们眼里,那些穿着官服的男子就是益州官吏。

殊不知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如周三郎所说,可能是戎州人,毕竟她也不确定山里到底藏了多少戎州人...

当然,如果不是戎州人,那么就只有岭南人了。

岭南人素来残暴,但碍于戍守在边界的益州兵,另辟蹊径跑到益州犯事也不好说。

但如果是岭南人...那他们恐怕发现她们在山里的踪迹了。

思及此,她有点坐立难安。

“阿耶,咱们啥时候回家啊?”

赵广安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雨似乎小了,但一团

漆黑,明显不适合赶路。

不过他仍回了句,“周三郎不是有事想让我帮忙吗?帮了他咱就回家。”

周三郎以为梨花口中的家是她住的村子,不认同的说,“你们村遭了难,回去后再要碰到戎州人可怎么办?你既想跟着李郎君,不若大清早去趟衙门,看看能否留在城里。”

想到什么,他灵机一动,“要不然冒充城里已死之人也行。”

这次伤亡惨重,事后衙门肯定会派人重新登记人口,周三郎给赵广安出主意,“待会雨停后,你们去那些死了人的房屋附近找她们的身份文书,找到就能安然无恙的待在城里了。”

赵广安可不想把女儿留在城里,正要回话,但听梨花道,“好的。”

好吧,梨花既然乐意,他就不说什么了。

庞大娘做事细心,盛粥的碗也一并拿了过来,几人吃饱后,梨花就问周三郎何时忙他的事。

周三郎借洗碗的间隙,瞄了好几眼后厨的动静。

尽管他和庞大娘认识好些年了,但毕竟不是一家人,庞大娘回去后就将门窗关上了,他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光。

他道,“再等等吧。”

庞大娘能大发好心的施舍他粮,他却不能让她知道树下埋着东西,因为那是母亲和妻子救命的东西。

屋檐滴着雨,从最开始的雨帘,渐渐成了滴答滴答的雨滴。

眼看周母的头发都被火烘干了,周三郎才小声开口,“走吧。”

后厨的光弱了许多,周三郎让赵广安蹲在树下,他轻手轻脚的朝后厨走了几米回头看,确定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后才放了心。

梨花带的小锄头正好派上用场。

赵广安蹲在周三郎指的位置,一锄一锄挖泥。

两人不说话,无声的挖。

梨花站在两人身后,当赵广安哑声说挖到什么东西时她才上前。

怎么分刚刚已经商量好的,周家分她们三成。

令梨花诧异的是,周三郎不过一个厨子,藏起来的东西却不少,有米面粮油不说,还有两坛子酒。

赵广安亦吃惊,“酒楼里没人发现吗?”

“发现什么?大家私底下什么样子心知肚明。”周三郎激动地扒拉自己所得,问赵广安,“米面粮油好分,酒怎么分?”

赵广安迟疑。

梨花道,“给我们一坛子酒就行。”

周三郎可不听一个傻子的,米面粮油能管饱,酒能干什么?

他问赵广安。

赵广安说,“听她的吧。”

得了酒,梨花还记着周三郎要去找身份文书的话,提出告辞。

周三郎将东西给母亲和妻子,叮嘱她们用衣服包起来,和梨花说,“容我跟庞大娘说一声。”

挖出来的泥全部填了回去,有夜色遮挡,庞大娘应该不会发现。

他洗掉手上的泥,没有刻意接近后厨,而是隔着距离喊,“庞大娘,我朋友惦记家里想回去了,你能出来帮忙开一下门吗?”

庞大娘是掌柜,又是她开门让他们进来的,走的时候自然要知会她。

这不,没多久庞大娘就伸着懒腰走了出来,“不等天亮吗?”

“不了。”赵广安说,“家里的粮被墙压了,不赶在天亮前挖出来,天亮后可能就是别人的了。”

庞大娘不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不过她和赵广安素未谋面,对方愿意走,她自然不会留,倒是看向周三郎时她说了句,“你娘淋了雨,夜里就别折腾了,什么事等天亮再说吧。”

“我听你的。”

门开后,父女两并肩走了出去,门关上前,周三郎问赵广安,“李郎君,你忙完了就去城门等我,我们一起回军营啊。”

赵广安自是欢喜应下,“好。”

等是不可能等的,等他们找到能用的东西,天亮就回村。

地面仍时不时震动几下,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走出巷子后问梨花,“咱们去哪儿?”

“附近躲灾的人太多,梨花想找身份文书,总得挑个房屋倒塌较为严重的地儿才行。”

梨花指了下右边周家的方向。

从周家出来,房屋化为废墟的都有,方便她们行事。

赵广安点头。

地面还是湿的,当脚下露出无数碎瓦残砖,路开始难走起来。

地面凹凸不平,又是雨后,常常一脚下去就会踩到松动的土或石而溅起水花来。

这种感觉并不好,赵广安需全神贯注盯着脚下才行。

他的鞋子在酒楼时没有烘干,尽管不像之前那样噗滋噗滋响,到底不像平日穿着舒服。

可没多久他就顾不得脚上那点不适了,随着他们走近废墟里,轻微的窸窣从四面八方钻进耳朵里,他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肩膀往里缩成了一团,眉眼也耷拉下去。

他在害怕。

抱着酒坛跟在他身侧的梨花发现他微微颤抖着,偶尔抬眉瞄一眼也迅速就低下头去,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儿似的。

她偏头左看右看,废墟上有稀稀疏疏的火光,可能有风,那点光照不亮附近的人或物。

因此,那些细小的动静就特别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