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第3/3页)

梨花让矮妇带路,去了趟勾栏院。

白漆的墙,朱红的门,青色的瓦,勾栏院看着跟往日没什么两样。

唯独门前的灯笼再也亮不起来了。

开门进去,姑娘们又呜呜呜哭起来。

梨花懒得安慰,和其他人道,“去灶房瞧瞧煮饭的釜和鼎是否还在,在的话带上,屋里的竹席褥子也拿着,看床是否能拆,能的话拆了拿出来...”

姑娘们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当即抬头,拿水汪汪的眼睛瞪着梨花,“你...你想干什么?”

“这些物件留着也无用,不如拿去庄子上用。”梨花看向她们怀里的包袱,“你们不是会织布吗?梭织机在哪儿,一并带上。”

“......”

织布绣花不过闲暇打发时间而已,听梨花这语气,怎么把她们当织娘似的。

她们挤到矮妇跟前,哭得楚楚可怜,“芳姨,咱往后是不是没有回不来了啊。”

矮妇哭着搂过她们,“咱们命不好啊。”

梨花没理会她们,在后院的库房看到有两辆手推车,让大家把重物放车上,轻点的自己拿着。

拆床费时,出城已是午后了。

一路往南,残垣断壁静静伫在废墟间,荒草肆意生长,尽显萧瑟荒芜。

不知何时,天空又下起了雨,勾栏院的姑娘们一手撑伞,一手抹泪,引得守城官兵频频侧目。

衙门发了告示,不得阻拦百姓出城,违者斩立决。

但这些姑娘哭得天快塌了似的,官兵头脑一热,不禁上前,“你们往哪儿去?”

梨花指着灰蒙蒙的天际,“回村去啊。”

出城往南只有四个村子,永乐村被屠的消息传开,其他村的人几乎都完了,小姑娘从村里来,该知道村里的情形才是,怎么会领这么多人回去。

他问哭得最凶的姑娘,“你可是心甘情愿的?”

春花的泪沾湿了手帕,往日乌黑澄澈的眼眸荡着水光,瞧着愈发柔弱。

官兵脸热,正要质问是不是有人威胁她,却见她轻轻点了下头。

矮妇也难受,但她不想得罪梨花,吸吸鼻子,打圆场道,“她这是舍不得离家...”

哪个益州人舍得背井离乡?官兵宽慰春花,“咱们益州兵力强盛,定能击退京都军,节度使说了,战事结束就迎百姓回城,到时,官府会帮大家修缮房屋...”

听到这儿,春花哭得更为悲痛。

勾栏院的物什都让小娘子拆了,他日回来,连张完好的床都没有,她们怎么赚钱营生啊?

她眼泪流了一脸,其他姑娘们见了,眼泪更为汹涌。

矮妇偷偷瞟梨花,见她脸色不好,急忙拉着春花朝外走,“你们一定要打胜仗啊。”

皇帝无德,她们不想做他的子民。

官兵身躯笔直,字字铿锵,“是!”

官道荒凉,没有行人走过的足迹,矮妇许久不曾走过泥路,在离城门十米的地摔了一跤。

屁股着地,疼得她哎哟一声。

她拽着的春花也差点摔着,稳住身形后,眼泪夺眶而出,“这么泥泞,怎么走呀。”

城里都是青石板路,雨天也不泥泞,哪儿像面前这蜿蜒不止的山路。

姑娘们又开始哭了。

梨花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咱走官道...”

走小路的话,这些人恐怕哭得更凶。

赵铁牛搬了两块石头坐着等她,当一群五颜六色服饰的人出现时,他就知道是梨花。

担心城墙上的人看到他,他忍着没冲出去,待她们走近才探头探脑的喊,“三娘?”

突然冒出个男子,给姑娘们眼泪都吓没了。

一个个睁着红肿的眼,泪眼朦胧的望着树丛里的男子,某个刹那,惊怕的尖叫起来。

边叫边往后退,视赵铁牛如洪水猛兽一般。

春花紧紧抱住矮妇,“戎州人,他是戎州人。”

赵铁牛脸色大变。

露馅了?

梨花心里如巨石砸落,脸上绷着不露怯,“我家经营荔枝生意,我堂叔经常去岭南人跑货,不过春花姑娘为何说不说他是岭南人而说他是戎州人?”

春花泪雨滂沱,“他的口音和那个负心汉一模一样。”

负心汉?梨花眼神询问扭头擦衣服泥渍的矮妇,后者痛心疾首,“什么时候了还记着他作甚?他真对你有几分真心,就不会偷了你的首饰跑了。”

“大郎受邀去京城参加诗会,手头吃紧,不得已才那么做的。”

“还执迷不悔呢?他王大郎不过是个秀才,携妻儿老母北上逃命的,怎么可能回来娶你?而且他儿子已考上秀才,前途大好,娶妾也不会娶咱们这种出身的。”

“大郎不是那样的人!”春花气急败坏的大喊起来。

矮妇也恼了,“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这么死心塌地?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她一凶,春花就萎了,“大郎有苦衷的,他落魄时,被村里无赖逼着给儿子结了门娃娃亲,这些年,他一直被无赖一家纠缠,很苦的。”

戎州人?王大郎?无赖?娃娃亲?

怎么感觉好像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