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知放了多久,血在瓦罐里都凝结成块了。
他拿起边上的汤勺戳了戳,忍着恶心说,“干了...”
李解浑身紧绷,捏着匕首的手微微收紧,留意四周动静道,“接下来怎么做?”
在北边山岭那会,梨花使计引诱哑人现身,这次她准备用同样的法子,“咱身上不是有干粮吗?找块铁片烤出糊味,看能否吸引树上的人。”
闻五拧起漆黑的眉,“他有同伴怎么办?”
梨花指了指阖上的门窗,用气音说,“咱埋伏好就行。”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们不熟悉地形,在外面动手容易吃亏,所以需把人引进来,随手把灯笼搁在桌上,她上前捡墙角的落叶点火。
于三过去帮她,“十九娘,我心里砰砰砰跳得厉害,你说咱会不会出事啊?”
在山里时,他们曾帮村民们击杀过岭南人,然而那批人看着凶神恶煞,功夫也就那样,但这个人在树上行动自如,明白要比去年那些岭南人难对付。
他心里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事。
梨花垂着眉,眼神隐在晦暗的阴影里,看不出情绪,“咱们人也不少,不见得会输。”
不见得会输,但也不见得会赢,于三一颗心悬了起来,“十九娘,要不咱回去多叫些人来吧?”
他还希望清闲后回老家把家人接到山里来,可不想死在怨气冲天的岭南。
“瓦罐里的血是干的,也就说他不常回来,那错过这个机会得等多久?”
也是,于三无言以对。
焦糊味儿很快在屋里蔓延,梨花灭了灯笼,叫大家收好门窗,一旦有人进来,不必刻意留活口。
然而外面除了风吹树木的哗哗声,没有半点别的声响。
闻五哑着声小声说,“会不会是门窗关得太严实,味道飘不出去啊。”
梨花摇头,“咱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灰白的光透过门窗的缝隙洒进来,闻五再次开口,“天亮了。”
梨花维持击打的姿势太久,手脚有些僵了,她活动活动手腕,“再等等。”
天光渐亮,外面传来了鸟叫,所有人都盯着梨花等她下令,她略有惋惜的说,“开门吧。”
清晨的空气有些寒凉,迎面而来,凉得整个人都清醒许多,李解出去检查了番,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回来,“那人好像没回来。”
梨花绕去屋侧,仰头打量那人待过的树。
树木高大,枝桠连着其他树,昨晚那人就是通过枝桠蹿到其他树木失去踪影的,她问李解,“你会爬树吗?”
“会啊。”李解把匕首给她,撸起袖子就爬了上去,闻五他们在底下伸手虚托着他,“十九娘,咱们还要往南吗?”
“要。”
李解双腿夹着树干,腿一蹬,整个人就往上去了,爬到中间的树杈上时,他告诉梨花,“树上有指印...”
“你能跳去那棵树上吗?”梨花指着枝桠相接的树,李解看了眼,“我试试。”
他抓着高点的树枝,试着走了几
步,枝桠伸展,越往外越细,感觉脚下踩的枝桠下沉了许多时,他退了回去,老实道,“不行,我太重了。”
再走枝桠就断了。
“那先下来吧。”草篷周围满是这种树,岭南人选这条路作近道,估计为了逃命,她叫于三,“你回去找我二伯,让他们动身来岭南,我和李解他们先走一步。”
于三看向草木间的小路,顺了顺胳膊,“十九娘,我害怕。”
“找个人陪你。”
一宿没睡,所有人都有点精神不济,梨花让大家吃早饭,完了回草篷里睡一觉就去岭南。
闻五心里没底,“咱在路上再碰到这种人怎么办?”
“遇到了再说。”梨花已经打定主意去岭南,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她觉得那人不是哑人,哑人固执,发现她们后就追着不放,这人看到她们就跑,俨然怕死。
她和闻五说自己的分析,闻五反驳,“兵不厌诈,他想用这个法子引咱们追他呢?”
“咱们这趟是去岭南,追他干什么?”
闻五哑然,既然这样,只能再问问谁曾经来过岭南,如果有张岭南的地形图会踏实得多。
问了一圈,都摇头,闻五没辙了,跟李解说,“途中要是遇到危险,你想法子保护十九娘,我们全力御敌,恐怕无法分心照顾她。”
他们是赵家的俘虏,梨花要是在他们手里出了事,回去只怕没有好日子过,所以把梨花的安危交给李解是最好的。
李解知道他们的顾忌,答应下来,“好。”
岭南比荆州暖和些,晌午还有太阳,阳光不盛,透过树枝落下点点斑驳。
她们出发已经是午后了,负责探路的于三不在,事情就落到胡大头上,他带着两个人,手握长刀,视死如归的走在前边两米外,梨花和李解被闻五他们簇拥着。
直到进入岭南,她们都没看到昨晚的人。
越靠近岭南,小路两侧的树越高大,每一株树都像百年老树似的,树干要三五人才能环抱,但跟戎州遮天蔽日的榕树又有所不同,这些树的树枝有序,好像特意修剪过似的。
太阳西沉,霞光照得人脸绯红,脸颊鼻尖起了细密的汗。
闻五警惕的盯着四周,生怕突然蹿出一帮龇牙咧嘴的人来,嘴上却不紧不慢的,“难怪都说岭南乃苦寒之地,正月都这么热,入夏不得热死人?”
他指着路边的树,“先生,你说这些会不会是荔枝树啊?”
原因无他,每株树都差不多,像主人家精心栽种的。
李解家里不算富裕,因此极少买荔枝吃,荔枝树对他更为陌生,他问梨花,“三娘子见过荔枝树吗?”
“没。”
镇上不乏有地主想种荔枝树的,据说种活了也无法结果,索性就砍了,之后再也没人种荔枝树,她吃过荔枝,见过荔枝叶,然而太久远了,根本记不清叶子的形状了。
何况这个时节的树光秃秃的,没有枝叶。
沿着小路走了差不多三十里左右,途中经过了五个草篷,每间草篷都有人住过的痕迹,里头却不见人,而且看屋里蒙灰的情况,草篷里的人已经许久不曾回来过了。
天黑时,终于看到茅屋密集的村落了。
和大家想的大相径庭,这个村落无人打理,墙壁屋顶的缝隙间满是枯萎的野草,院里的野草更是长到了屋檐位置。
闻五震惊,“怎么会这样?”
他以为会像牛家村那样,村民们热热闹闹的在地里劳作,顺便商量怎么攻打其他州的事宜,到头来连个活人都没有?
顿时想到进入岭南就突然没了的动物,他心里犯嘀咕,“难道和山里的动物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