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孙子睁开双目了, 何老婆子不舍得从屋子离开。

陆鸢想把祁晟那双眼扒拉下来,有何老婆子在,她也不太方便。

她是没关系,但春花却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躺尸一般的人, 忽然睁开双眼, 可眼底全是麻木, 空洞的,没有半点儿的温度。除却亲人外, 任哪个胆子小的,都会觉得害怕。

陆鸢为了孩子的心灵健康, 还是把她们带出了屋子。

院子外边泥泞脏乱, 昨晚的衣物还没洗,俩孩子也就一双草鞋和一身换洗的衣服, 可不能脏了。

而她早间出去干了会活, 都已经脏了, 也就无所谓了。她手上抱一个, 背上背一个, 把她们都运到了窄小的厨房中。

厨房小,矮了正房一截, 又不是台风天,只是风大雨大了些, 没什么受损的情况, 就是屋顶漏雨,里边也湿答答的。

下雨天真烦人。

陆鸢只得把两个孩子放下来, 擦了擦角落的桌子和杌子,让他们两个乖乖坐着,她去做朝食。

陆鸢出了厨房, 朝着祁晟的屋子喊:“老太太,我去你屋子舀米做朝食了。”

陆鸢一进老太太的屋子,就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都把鸡给挪到屋子里头了。

何老婆子兴许是和她想到了一块去,都觉得公鸡和母鸡这个时候配种不大合适,所以床头的床脚绑着公鸡,床尾绑着两只母鸡,就这么让它仨遥遥相望着。

陆鸢晃了晃胡思乱想的脑袋,这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鸢检查了一下笋干的情况,因着在竹篓上边铺了一层稻草,下边的笋干倒是没怎么受潮。

放下心来后,她舀了点米和精米磨的米粉出了屋子。

熬着粥,陆鸢就出去收拾院子的狼藉。

这会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也不知今天能不能有日头出来。

陆鸢刚收拾好院子,何老婆子就从她孙子的屋子出来了。

双眼稍红肿,显然是刚刚抹过泪。

祁晟这事,还得何老婆子自己慢慢消化,她劝慰太多也无用。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朝食,收拾过后,陆鸢就抱着木盆准备去河边洗衣。

这时李老汉恰好来到。

他瞧见了,就道:“昨晚这雨来得又急又凶,河里的水都涨了,水流得也湍,洗衣可得小心。”

何老婆子忽然想起丽娘先前落水的事,便立马与她道:“衣服也不急着洗,等晌午河水退下后再去洗吧。”

陆鸢听劝,也就把盆放下,进何老婆子的屋子,准备把笋干搬出来先晾晾湿气。

这都还没把笋干搬出去呢,就听见隔壁屋子传来李老汉一惊一乍的声音:“醒了,醒了,阿晟醒了!”

陆鸢晓得是什么情况,也没当一回事,她把篓子搬出来,就见李老汉从屋子里跛脚跑了出来,说里边的情况。

李老汉:“阿晟睁开眼了,何老婆子你快去瞧瞧。”

何老婆子不知道该咋解释,遂看向陆鸢。

陆鸢只得含糊解释:“可能是祁晟迫不及待想醒,可又没到醒的时候,眼睛就先睁开了。”

李老汉茫然:“就是说,眼睛睁了,但人没醒?”

陆鸢点头:“是这么个理。”

李老汉小声嘀咕:“还有这等怪事?”

陆鸢心说,怪事多了去呢,你老身边还有一个穿越的呢。

李老汉又回了屋,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实在是瘆得慌,也就用手掌把眼睛扒拉了下来。

看着双目阖上了,才松了一口气。

这刚擦完身子,一抬头,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吓得他一激灵。

虽然还是盼着这后辈能醒,可这也太瘆人了。

想出去与何老婆子说不干了,但一想到每个月三十五文钱,李老汉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

毕竟换成肉,是整整三斤呢。

又悄悄瞧了眼那双睁开的眼睛,心下有些瘆。

他也忘了交代不要说话的事,双手合十,朝着祁晟道:“晟侄儿,你可别吓唬你李老叔,你李老叔不经吓。”

说完,连忙收拾好,脚步匆匆地出了屋子,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陆鸢看着李老汉慌乱的步子,就知道他被吓了。

她就纳闷了,不就是植物人睁眼吗,又不是冤魂索命,至于怕成这个样子么?

陆鸢不解地摇了摇头,接着去厨房盛了米汤进去喂祁晟。

见他还是睁着眼,就用手掌扒拉下来,继而伏身听他的心跳。

徐徐平缓,应是在深度昏迷。

她起身,正要拿被褥垫在他脑袋后时,猛一对上那双又睁开了的眼睛,她霎时间倒抽了一口凉气。

也不是害怕,就那一瞬间还是挺吓人的。

陆鸢呼了一口气。

没好气地看向祁晟,念叨道:“人还没醒呢,就开始吓人了,瞧来你的性子也不是特别沉稳的。”

她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打量,眉眼深邃,若是有神了,也是一双多情目。

俗称,瞧狗都觉着深情。

陆鸢从屋子里出来,与何老婆子说:“祁晟的眼睛合不上,你别被吓了。”

何老婆子没好气道:“他是我孙子,我还能被吓到不成?”

陆鸢耸了耸肩,但愿吧。

巳时正刻时,有微弱日光冒出了头,预兆着一天的好天气。

过了一会,何老婆子让她进屋子,说:“衣服差不多快做好了,你进来试试,若是不合适还可以改改。”

有新衣服穿,陆鸢也不是特别高兴。

她进了屋子,何老婆子瞧见她身上的脏污,不悦道:“把外边的衣服脱了,别弄脏了这新衣,你成亲那天还得穿呢。”

陆鸢暗自一撇嘴,然后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就脱去了外衫,露出了身上褪色的小衣。

何老婆子瞅了眼她的身子,说:“咋还这么瘦?”

陆鸢说:“我也觉得还很瘦,个把月还不一定能养好身子呢,到时候怀上了也不一定能保得住,还是再缓缓吧。”

何老婆子晓得她是想拖延时间,但也没驳回。

在知晓孙子还有意识时,关于圆房这事,她便有些犹豫了。

孙子在清醒的情况与寡妇成了事,她怕他会没了求生的想法。

而且孙子有很大的可能会醒过来,那也不急着延续香火了。

虽不急着圆房,但这亲是一定要成的。

虽未对过八字,可就现在而言,丽娘定然是有福的,还特别旺晟哥儿。

自她来了家里后,晟哥儿的情况就一日比一日好了,这不是旺,还能是什么?

陆鸢有些诧异。何老婆子竟没有出声反驳她,那这事肯定有更多商量的余地。

说多错多,她也就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