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医馆内, 大夫仔细给祁晟诊脉,查看双目视物的程度。

小半刻后,大夫才收手,道:“今晚继续敷药, 明日一早到了医馆在敷药, 然后下针。”

陆鸢追问:“那我郎君双目能恢复视物的成算有多少?”

祁晟放在膝上的手也暗暗握了拳。

他远没有看起来那般平静。

或许一开始, 觉得便是瞎了,也比能醒来要好。

可日子久了, 又尤为想恢复光明。

大夫道:“以你郎君时下可视物影而言,再以针灸配合敷药祛瘀血一段时日后, 有八九成是能视物, 但能恢复的程度有几成,说不准。”

“有可能开始视野模糊, 慢慢清晰, 也有可能视物后会一直模糊。”

陆鸢听来, 心说这与近视也差不多, 虽然瞧不清楚, 但好歹能不瞎,这也是一个好消息了。

祁晟膝上的手略一松。

陆鸢又道:“大夫, 我想问问,这得持续医治多少日?”

“因着我们是从安平镇来的, 来回都要四个时辰, 路程不便,所以只能住在城里, 但城里住宿贵,我琢磨着知道个大概时间,我也能再另觅住处。”

大夫思索了片刻, 说:“少则半月余,多则月余,往后只需半个月来瞧一瞧,无甚问题就不用再来了。”

知道大概天数后,陆鸢道了谢。

大夫又给祁晟多开了几副药,只在每日就寝前热敷。

从医馆离开,陆鸢瞧向沉默不语的祁晟,脸上神色淡淡,瞧不出半点情绪。

她问:“你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

祁晟轻呼了一口气,应:“是开心的。”

陆宇摇了摇头:“可我是瞧不出来你是开心的。”

祁晟笑笑,道:“在听到可视物时,并没有太多喜悦,只是松了一口气,觉着自己终于不再是拖累。”

陆鸢眉心微拧。

他这话就有些自卑了。

但毕竟眼瞎了,自卑也是正常的,等好了,自卑是什么,估摸着都被别人捧得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便是不认识以前的祁晟,也从认识他的那些人口中,听到不少对他的夸赞。

无论谁在夸赞滋养下,自信的小种子几乎都能萌芽。

陆鸢轻笑了一声:“也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她边抓着他的手腕带路,边道:“要买草席,要买风炉和罐子,总不能用小栈厨房来熬药。这之后还要找住所呢。”

满满都是事呢。

陆鸢又道:“大夫都说了,要待上半个多月,咱们也不能总住小栈,费钱,咱们一会再去寻寻庄宅牙行,瞧瞧有没有便宜的月赁屋。”

“明日我再去观察在何处开始摆摊讨生活。”

祁晟闻言,问:“真打算做卤猪脚的买卖?”

一说起这个,陆鸢就犯愁。

“不一定呢,这成本太高了,我先打探打探行情再决定。”

真不知穿越女主做卤肉发家致富那么简单,怎的到她这就这么难了?

陆鸢与祁晟逛了许久西市,都不见有风炉和席子买,问过路上的小摊贩,才知道买生活所需,得去东市。

一路问着人,慢腾腾地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的东市。

陆鸢买了两副碗筷,两个碟子。风炉和锅,以及要用到的炭,

她那时代便宜的炭,在这个时代却贵得很,最便宜的一斤也要十八文。

两斤炭,加上这些所需,便花去了八十八文。

今早看诊与药钱花去了四十八文。

一张席子十五文。

就这么一会会,便已然花去了一百五十一文了。

陆鸢觉着她的心在滴血,肉也钝疼钝疼的。

若是方才从干货铺子出来时,觉得身怀巨款,如今却觉得这点钱都不够在城里花销的。

挣钱,必须得赶紧挣钱了!

最后又买了几斤米和一斤鸡蛋后,才寻去庄宅牙行。

若不想逐渐去找去问何处有房屋租赁,便直接庄宅牙行,交付两文钱,便按照要求提供两处房子让你选,再交付两文钱,便带你去寻。

祁晟一听,便带着陆鸢出来了。

陆鸢问:“怎了?”

祁晟道:“这牙行的人不老实。”

陆鸢疑惑不解道:“怎么说?”

祁晟与她解释:“只靠四文钱的挣头,怎可能维持得住店面?怕是从租金中赚去了一部分。”

陆鸢一琢磨,也是觉得有道理。

她那里的中介,若介绍房子,中介费收取的是一个月租金百分多少。这牙行只要几文钱,便把房源提供出来,怕不是从每月租金中扣了许多。

祁晟又道:“我们换一家牙行去问。”

陆鸢想了想,却道:“不用去问了,我自己去寻。”

祁晟微微蹙眉:“你对城里不熟悉,要去哪里寻?”

陆鸢笑了笑,应道:“自然是觉得哪处位置的租金便宜,就去那处问。”

她继而道:“这临近东西两市的房屋定是贵的,靠近城门的位置也不能选,咱们只能选一些偏僻的位置。若是赁不起,那就去城外,到最近的村落找户人家租个能住人的屋子也行,实在找不到,那就先住着小栈也行。”

她几乎把最差的结果也设想了进去。

她的一路奔波,全然是因为他。

祁晟心头有万般复杂的情绪。

她心下大抵也是非常在意他的,不然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今日在小栈中说的那些什么百金,估摸也是故意气一气他。

若真有人拿着百金给她,让她与他和离,她肯定是不会动摇的。

回到小栈,陆鸢便开始做卫生。

虽然小栈看着干净,但一些边边角角还是要收拾收拾的。

她把小栈的席子和被衾放到杌子上,然后把新买的席子铺上,用布巾湿水擦了一遍,便是桌面和椅子都擦了一遍。

等席子晾干了,陆鸢把塞了一层薄薄芦花的被衾拿出放到床上,随之整个人也呈大字瘫在了床上,长吁了一口气。

好累。

祁晟道:“你趴下来,我给你按按。”

陆鸢翻了身,有气无力:“你按归按,可别乱摸。”

祁晟:……

每当这个时候,都格外地想把她的嘴给堵上。

他摸到床边站定,伸手:“把你手给我。”

陆鸢抬起了手,放到他的掌中。

祁晟顺着她的手臂,双手落在了她的肩头上。

按了好一会,陆鸢道:“我腰也酸,你也给我按按。”

祁晟手一顿,又听她嘀咕:“又酸又涨,难受死了。”

他默了一下,手从她肩上微一抬起,莫一丈量后,喉间上下一滚,数息后才落下。

他声音稍沉,问:“是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