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晚上,王雪娇和张英山都没有怎么睡,主要是王雪娇对上次千辛万苦搞来的雷达毫无价值感到不满。

虽然冯老对她说雷达们占的那点地方,真的不算什么,也就是在雷达室里稍微多放了几个屏幕而已。

不过王雪娇一向是做事要见结果的,曹丞相说了“不能流芳百世,也得遗臭万年”,一件事做完了,好歹得留点什么下来。

那天B—2飞了一趟之后,同款雷达平静无波,王雪娇觉得自己白干了。

王雪娇气呼呼:“为什么他们研究了半天飞机,都还没有分析出结果来啊……要是再买一批废物回去,都没地方搁了。”

“要是这么容易分析出来,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啦,克格勃早就把数据拿到手了。”张英山安慰她:“这批雷达肯定不会没有用的,军备竞赛那么多年,就算苏联解体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也一定会克制北约的某些技术,只是我们现在暂时不知道。”

家里老人存塑料袋、瓶盖、用空的瓶子、几百年不穿的衣服,都说的是:“留着吧,万一哪天有用呢?”

那些东西大概率的价值就是成为老鼠、蟑螂的家。

但是理工科就是这么奇妙。

不管是物理、化学还是生物,留下的遗产经常会发生几十年前的发明突然之间大放异彩……

比如只是普通红色染料的百浪多息,忽然被发现内含杀死链球菌成份。

比如鲁米诺,1853年被合成出来,到1928年突然发现它能让血迹显形。

比如西地那非,现在谁还关心它最早被合成出来是为了治心血管疾病的,都忙着治小头充血不利的重症了。

比如米波雷达,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抛弃它了,认为它落后了,谁知道微波雷达测不着的隐形飞机,米波雷达居然能测着。

中国现在其实也不重视米波雷达了,完全没有发展它的意思。

按照正常的历史往下走,军工部门要在挨过几次重大打击之后才会想起它,慌慌张张地先从国外买来几台雷达顶一顶,同时紧急上马开发项目。

开发人员接军令状,必须在XX天内有突破。

王雪娇要是身份普通,无能为力也就忍了。

现在,她既不想受气,也想对开发人员好一点,社畜惜社畜,长时间熬夜通宵,真的会二十多岁就猝死。

王雪娇知道米波雷达的好处,其他人不知道,冯老为了攒起这个雷达专家团,真的是费尽唇舌,用尽手段。

不然各位专家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谁要专门跑来看一个已经在国际上被判定是过时技术的东西。

就算差旅费是中央情报局的预算里拨出来的,也不行。

耽误工作啊。

冯老有这个底气把人叫过来,也是因为王雪娇拿出了证据,P—18真的测到了,而“铠甲”比P—18的测距多一倍多,可以有效反制美国的隐形技术。

不然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拉这么多人过来。

王雪娇知道这一点,因此心理压力更大,如果这次的雷达还是毫无价值,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测不到,她实在没办法跟冯老交待。

从理性上她理解:雷达能不能管用,看数据都不一定有用,必须得装上以后,迎来一次飞机才能确定。

她坐在这里不睡觉,什么用处都没有。

但她就是睡不着,心里会东想西想。

张英山也不劝她睡觉,陪着她坐在窗边,看着海面,看着天上如钩的新月,点点星光,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过去,聊着未来。

王雪娇描绘的未来世界,让张英山熟悉又陌生:“你说的真的是中国吗?怎么听着这么像美国呢?”

“以后就是这样啦,中国要自由贸易,英国要领土完整,俄罗斯要人权大于主权,美国要制造业回归,法国要独立自主。”

王雪娇靠在他的肩膀上:“以后的治安都不一样了,你都不敢相信,再过三十年,在中国有人敢把手机放火车座位上一丢就去上厕所了。”

“……是手机变得特别便宜了吗?”张英山不敢相信有人会拿两万多块钱去占座。

“不是啦,是那几趟火车上的人都是比较有钱的上班族,号称牛马专列,一上火车,就开始掏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不过整体的治安确实好很多,所以很多00后去欧洲很不适应,被偷得哭天抢地。你相信么,有人敢把钱包放在挎包里,再把挎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

张英山愣了一下:“钱包怎么能离身?”

“是呀,因为在中国几乎都不用现金了,好多人已经忘记世界上还有小偷这么一个职业了。”

……

王雪娇嘀嘀咕咕地说着说着,就开始困了,慢慢闭上眼睛,倚在张英山怀里睡着了。

张英山把她抱回房间,小心地放在床上,他看着她的睡脸,无比地理解她这么积极,好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那样到处蹦蹦跳跳。

别说她亲眼见证过、体验过……他光是听,就迫不及待地想快进到她说的那个时代。

他想看看日本的飞机掉下来,日本人反而抢先辟谣说是飞机自己掉的。

也想看看有人嘲笑中国雷达无用,B2飞跃中国十几个省去炸了伊朗的核设施,竟没有一台雷达发现。美国人赶紧辟谣,说飞机的航线压根就没走中国。

他最想看的还是王雪娇说的,在联合国,中国外交官说:“我们可没有插手俄乌战争,要是我们插手,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跟现在只会“抗议”“严重抗议”“反对”“强烈反对”的气死人外交部,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王雪娇从那个强大的时代回来,不啻于从天天山珍海味,忽然变成天天吃土,肯定难受得要命,就连睡着了,都一脸不满地垂着嘴角。

张英山拨了拨她的头发,给她盖上被子:“你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

也不知道王雪娇到底听到没有,她随手抓住张英山的胳膊,像抱一个大抱枕一样,揽在怀里,不肯放手,抽都抽不出来,张英山只得陪躺在一边,过了没几分钟,王雪娇一翻身,就把腿架在他身上了,紧紧贴着。

天亮了。

王雪娇神清气爽地起来,洗漱完了,转头看见已经起来换好衣服的张英山,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她无比困惑:“怎么,没睡好?”

“对,床不舒服,太软了,还有一股香味。”张英山熟练地甩锅。

王雪娇“哦”了一声,顺手拍了一下床板:“床坏,打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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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们也有点紧张,他们不知道安德烈波夫到底是什么路子,他们都是科班出身,正宗的学院派科研人员,跟野路子的说话方式和风格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