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厅里烛光亮堂, 谢尧着一身玄黑襕袍,眉目间堆积着经年累月的威严,即使笑起来, 也化不开周身迫人的距离感。

可此时他在一堆粉的白的紫的碎花里,他身上还沾了绿叶,仿佛生机眷顾他, 又或是生机自他身上长出,最近的那朵明黄迎春在他冷白的鼻梁上投下淡淡暖黄。

那双幽邃的双眸看着她,似笑非笑, 有宠溺,也有慑服。

玉梨心中情愫混杂,最终被莫名的飘飘然占据, 管他呢,眼下他把她当是他的, 他何尝不是她的。

玉梨鬼使神差走到他身旁, 推开独树一帜的插瓶,旋身坐在他腿上,同时勾住了他的脖颈。

眼看他的神情愣怔了一下, 垂眸看来,玉梨心跳如擂鼓, 仰首含住他的下唇。

感觉到他僵了一瞬,周身体温刹那攀高, 玉梨心里暗喜, 更加肆无忌惮。

玉梨吻他一会儿, 但他没有主动迎合,她退开些,他双眸幽暗, 胸口剧烈起伏,在她双眼和双唇间流连。

不是无动于衷啊。

玉梨要继续,谢尧捧着她的下颌,双掌覆盖她半截脖颈,半片后脑,半张下颌,不让她动。

“做什么都没用。七十五日,一天也不能多。”

玉梨心塞了一下,她在他心目中就是这样一往无前又不择手段的人?

“好吧,我知道没用,就七十五日。”玉梨抬手拉开他的手掌,作势要从他腿上下来。

谢尧眼眸渐暗,松开了她,玉梨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谢尧垂眼看着脚边花叶,抬脚重重碾上去。

余光瞥见玉梨在门口没走,她关了门,风一般转了回来,撞进他怀里,捧过他的脸,“继续。”

她紧贴着他身躯,垂首来深吻,谢尧下意识揽着她,脑海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心头狂喜滋生,如巨浪翻涌。

把她紧紧抱着,反客为主。

玉梨渐渐后仰,捧着他的脸,毫不退让。

察觉到他身体反应,停滞了一瞬,谢尧把她拉近,紧密相贴。

谢尧松开她些许,玉梨双颊红透,眼眸水润,细眉伸展,嘴角挂着羞涩又轻柔的笑意。

停顿片刻,她又在他润红的唇上浅吻一口。

谢尧重又把她紧拥,用力到几乎将她拥入骨血。

玉梨觉得有些疼,推了推他的肩,他就松开了,转而去解她的衣带衣扣。

春风呼啸,落花满地,浅淡花香传入床帐。

暗香浮影,灼息连连。

玉梨初时费了些力,谢尧就把她按下来,让她顺着他的节奏来。

玉梨还是喜欢循序渐进,奈何大腿拧不过他的小臂,最终败下阵来。

到她昏昏欲睡,几乎动也动不了。

谢尧才放过了她。

早上,谢尧走时,不像往常那样轻吻她的额头,而是碾上她的唇,轻轻咬了一口。

玉梨睁眼,还没看清他就转身走了。

浑身虚软,动弹不得,她又闭眼睡去,到了晌午才转醒。

经历了大半个晚上的天性放纵,玉梨腰酸背痛,但神清气爽,忽然又觉得染丝线有趣极了,连那些拗口又难以区分的色彩名都透着诗意。

玉梨知道,谢尧是不想看她受苦受累才立下期限。

她也不是自讨苦吃的性格,若是在前世,她定是坚持不了这么久,受了这些挫折,或许早就放弃了,就在他身边做个安享富贵的阔太太。

但眼下不像前世那些卷王,任何能想到的商机,都早已被人付诸实践,而眼下的这门事业,在这个世界是独一无二的创新,她只要坚持下去,必定会有成绩。

而且眼下有谢尧这般坚实的后盾,她毫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往前走,不需要考虑失败的后果。

想到此,玉梨心情大好,去宅子里逛了逛,看看她如今拥有的,风景秀美的大宅子。

又抱着雪咪逗弄了一会儿,动手修整了下花架,再给金鱼喂了鱼食。

玉梨拿着册子去了花颜坊,继续和他们搞研发,但今日她思路清晰,觉得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什么颜色都想要,不适合当下紧迫的局势。

玉梨将染坊三人和知乐丽珍叫来开会,商议主攻什么样的色系。

玉梨先问丽珍,“近段时日,上门来看花的,多喜欢什么颜色的?”

丽珍:“虽然荣华丽花停售,但近来市面上仿品忽然绝迹,大多客人是为了此花而来,知道荣华丽花断货,才转而去买相近颜色的,紫色或是蓝色的花。”

玉梨还是第一次知道荣华丽花的仿品没了,说起来前些日子万色坊的伙计常来转悠,好像也有些日子没来了。

玉梨没有多想,管他楚二打什么鬼主意,她做好自己的研发才是硬道理。

紫色和蓝色自然生长的花少,还有绿色的花,也都卖得不错,但市面上粗劣的仿品太多,已经审美疲劳,不够惊艳,研发出来吃力不讨好,得选择别的色系。

玉梨又问知乐有什么看法。

知乐设计花,也做花,虽然对市场不甚了解,但审美独到,“我觉得咱们的绒花除了色彩以外,花型也可以做些与天然的花完全不同的,一根枝条上,可以长着荷花,桃花,杏花,只要色彩搭配相宜,做自然没有的花型也可夺目。”

“那按知乐的想法,要做一种什么样色彩的花,最能夺目呢?”

知乐思索片刻,最终说,“红色。”

知乐看看其余人,丽珍和老染匠都面色不虞,她嗫嚅道,“不过不是普通的红色,要那种鲜艳夺目,又不落俗套,雪肤乌发的女郎佩戴起来,高贵又华丽那样的色彩。”

玉梨面带笑意,“知乐说得没错,归根结底,又回到了色彩研发上,三位有什么看法?”

一位老染匠拱手行礼道:“若是主攻红色,目前成熟的技艺是以茜草,红花,苏木为基,染出的色彩虽各异,但最终都归于暗红、深红,恐怕达不到刘小匠的要求,而朱砂鲜亮,但成本高昂,且难上色,易脱色。但老朽并不是说染不出,只是需要耗时费力。”

玉梨先前就发现,这两位老染匠看似兢兢业业,专精织染,但似乎有些官场习气,说话看似滴水不漏,实则拿不了主意,每日在她的染坊呆着,只是按部就班耗时间。

按静羽先前的说法,他们确实就像是退休后被返聘的老工人,已经进入暮年,没了冲劲,谙熟技术,有些自满,何况他们来这,兴许是被迫,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玉梨不动声色,将目光转向叶未青,“叶先生呢,有何看法?”

叶未青一直微垂着眼,看着脚下三分地,此时才抬起眼来,看了玉梨一眼,拱手道,“红色,我来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