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护卫来传静羽时, 玉梨虽然把人强行留下了,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她笃定谢尧不会为这样的事伤害她,可她担心他一直顺不下气, 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就像当初对梅卿那般,只要她一个不慎,他就可能背着她把他看不顺眼的人杀了。
为什么他如此轻易要杀无辜的人呢, 在与她有关的事情之外,是否也是这样滥杀?
玉梨联想了许多先前听到的传言,心里忽上忽下, 下厨也没了兴致。
有丫鬟来报,谢尧出去了,要晚归, 玉梨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必须好好哄一哄他,她专心把奶黄包做好, 上了蒸笼, 回到明月居。
刚进门就碰到喜云回来。
喜云面带粲然笑容,见着玉梨和静羽就滔滔不绝,“今日好多人来买花啊!队伍排了一里多, 争着要买今日的花,丽珍发话说每样只有十朵, 外头的小厮和采办争相叫价,有人叫到了百两!”
喜云兴高采烈说完, 本以为玉梨和静羽会惊喜得大跳, 没想到她们只是眼前一亮, 脸色却更加沉重。
“发生什么事了么?”喜云的激动也一扫而空。
静羽不说话,玉梨问,“你走时, 店里其余人可还在?”
“嗯,除了两个老染匠,其余的都还没离开。”
“叶先生可还好?”
“好着呢,按夫人说的,我们做的长久生意,没有熬夜赶工,我走时他也准备走了。”喜云道。
那看来他还活着。
玉梨缓缓松了口气,面色的凝重却不减。
喜云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玉梨和静羽都不忍心告诉她。
玉梨扯出笑,“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累了,先去歇歇,今日公子会晚归,等会儿咱们一起吃饭。”
喜云满脸狐疑地去了,心里想着店里的盛况,出了门还哼起了曲子。
玉梨和静羽对望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用了饭之后,谢尧还没回来。
往日他回来得晚时,玉梨醉心于自己的事,虽然挂念,但不会只想着他。
可今日这情形,让她坐立难安,一时相信他已经被她说服,只是去忙朝堂的事,一时又怀疑,他或许为她的态度所恼怒,要亲自去杀了叶未青。
玉梨忽然惊觉,他亲手杀人的情形,与原书里他的性格是符合的。
他本来就是个残忍嗜杀,把原女主身边的人杀得一个都不剩的疯批。
那最近这半年又算什么?
是因她的安分暂时避开了不好的剧情,还是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杀心?
玉梨细细回想前事,她笃定他是有所克制的。
他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绪,他不是受控于剧情的傀儡。
他只是有些不正常而已。
造成一个人不正常的原因很多,可能是天生的,遗传性疾病,可能是后天的,脑子遭受过创伤,或是经历了情感上的创伤,导致心理疾病。
玉梨用力回忆,搜刮原著情节。
原著对他的成长经历没有描写过,因为女主不关心。他的家庭中,只有他的父亲出现过。
玉梨想起来了。
原书后期,也就是他拉着女主宋宜的手捅了自己一刀后,宋宜心如死灰,没有多反抗了,原书男主谢尧想与宋宜成婚,把她带回了家。
他的母亲兄弟姐妹均没有出现,只有他父亲来见。
他父亲刚开始还好好的,不知为何忽然发癫,指着他鼻子骂:“丧尽天良,不忠不孝的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你娘生下你!”
当时谢尧没有多大反应,直到一旁宋宜笑起来,恨恨地盯着他说,“骂得好。”
接着嘲讽他,“成婚?你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何必走这个过场。”
“别骗自己了,你睁眼看看谁在乎?”
“谢尧,我不恨你了,我可怜你!”
或许是这话刺激到他了,他让人把宋宜带走,自己抽剑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鲜血溅了他满脸,回去就又把宋宜关了起来,再不提成婚的事。
宋宜对他全是恨,而他也不再试图感化她。当时看到这里,就知道这文注定要BE了。
追到结局就想看看到底还能怎么虐,到底是男主先死还是女主先死,一个死了之后另一个会有什么反应。
后面果然在他亲征回来时,宋宜跳了城楼,到了全书的高潮,回家被骂的这个情节显得微不足道。
玉梨想起来,看到这结局甚至还想,男主怎么不抹脖子随女主去呢?
玉梨揉脸,当初看文的自己怎么这么变态。
玉梨猜想他的不正常或许跟他的家庭有关,他爹对他怀着如此恶毒的憎恨,他的年少时光一定很惨。
想起那说书先生说他几乎杀尽谢家满门,玉梨更加笃定这一点。
玉梨将留在喜云屋中的静羽叫来,带进卧室,关好门窗。
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公子的脾性素来异于常人,我猜想和他的家境有关,眼下他不在,也没有别的人,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家中是不是不受宠,常被人欺负,但他父母又不护着他?”
静羽眼底闪过异色,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玉梨察觉她很慌张,且有些害怕。
鼓励她,“别怕。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告诉我,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静羽忽然跪下了,“奴婢不知道。”
玉梨吓一跳,蹲下把她扶起来,叹了口气不敢再问。
转了转念头,又问,“那他的父亲母亲可还康健?”
静羽惊惧未平,眼眸闪了闪,挣扎了半晌道:“公子的父亲,数日前,病逝了。”
玉梨惊了一瞬,维持寻常问:“真是病死的吗?”
静羽愣了愣,点头,“是病故的。”
昏暗陋巷。
暗影幢幢。
一间小屋子里亮着昏黄的光。
屋中狭小至极,摆了一床一桌一椅一个立柜,几乎就难以转身。
此时房中站了两个高大的人,更显得屋子小得令人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叶未青跪在地上,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头,从下巴处滴落在地。
站着的是谢尧和松鹤。
松鹤的头垂得前所未有地低,谢尧手中拿着一沓纸张,纸张是京中时兴的,对这落魄画师来说贵极了的素雪笺。
纸张极白,极薄,但却不透墨,比之绢帛相差无几。
松鹤来时并不知晓谢尧还派了别的暗卫来搜查,刚制服了进门的叶未青,就想把人带走处理,点了灯处理痕迹时,在桌案上看见了这一沓用绢帛精心包裹的画纸,只看了面上两张,当即将所有人支了出去。
他本想把这屋子烧了,不想接到了留人一命的令,正为难如何处置时,主子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