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温向烛屈指碰了碰, 一碰那枚水滴耳坠就在发丝间晃动:“你怎么知道我有环痕?”

柏简行俯身轻啄他的耳垂,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沙哑:“上回,抱你上马的时候看见了。”

温向烛想了好一会他口中的上回是什么时候, 支起身子冷笑一声:“还抱我上马, 分明是给我甩上去的。”

“什么?”定远将军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甩的我晕头转向。”温向烛清隽的眉头蹙起, 指了指身下的塌, “还有你这马车, 硬邦邦的, 坐的我哪哪不舒服。”

他这皱巴巴的小表情让柏简行无端想起赵夫人那只难伺候的猫,被养得毛色油光水滑仍旧大脾气,稍微一点不舒服便碰也不让碰,靠近就“嗖”地跑没影了。

原先他觉着麻烦至极,还被赵夫人嫌弃说一点耐心都没有。可瞧见温向烛这样却像是心口湾了一泓温水, 泡的他五脏六腑都软了下去。

他道:“下次我会注意。”

”马车上的东西也会换,保准你舒服。”

温向烛推开他:“还想有下次?”

他捡起被遗忘在角落的乌纱帽掀开了帘子, 扭头道:“看我心情。”

炽阳对自家主子上了趟定远将军的马车发髻大变样这件事怀着十二的好奇,心中正折磨着怎么开口问余光就瞥见了温大人红到怪异的嘴唇:“大人,你们……打架了?”

“为何这么问?”

“嘴巴红红的,脸也红红的。”他不自觉拧起眉头, “将军打您脸了?”

小少年怒上心头, 狠狠瞪了眼将军府的马车,连带着坐在外头的明渊也不能幸免。

明渊心虚地挪开目光。他看了不少话本子, 方才也迷迷糊糊听到了些马车里的动静, 听的他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枉他为了将军的声誉同炽阳争的你死我活, 结果……结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像话吗?!

像话吗?!

不知道炽阳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估摸着会五雷轰顶灵魂出窍吧。

想着想着眼中便带上了些同情和幸灾乐祸。

温向烛听见他的话不自在地咳了声:“没有的事。”他躬身钻进了马车, “回府吧。”

坐上绵柔的软垫温大人小小的舒了口气,蜷成一团缩了上去,996扇着翅膀停在了他的膝头。

温向烛眼皮一跳,这才想起小蝴蝶一直跟着他。

他耳尖滴血,颤颤巍巍道:“你都看见了?”

996:“嗯。”

“都……都看见了?”

996宽慰道:“没关系的,大人。”

“我之前的任务对象我都看见过。”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系统了,不是那个看见宿主做一些亲密的事就羞到关机的金光团子了。

温向烛抬手捂住脸,不愿意面对。

996用翅膀蹭了蹭他的手背:“大人,别害羞了。”

它瞧着宿主大人羞愤欲死的模样,灵巧地转移话题:“马上要到下一个任务点了哦。”

温向烛虚虚张开指缝,露出一双眼:“是陛下寿辰那件事吗?”

“嗯。”

景帝今年的寿辰算得上裴觉争储路上的关键一环,说来也是靠温向烛将他托了上去。

景帝坐上皇位已久,喜好被摸了透彻。若是王侯世家,帝王偏好是名贵的财宝,趁着这个机会狠刮一波油水。若是文官皇子,尤其是那些皇儿,他便更爱收些字画了。

上辈子临近景帝寿宴之时,温向烛为了裴觉能在皇子里脱颖而出,耗费了一个多月的心力画了一张群仙贺寿图。

他给景帝送给不少字画,个人风格太过鲜明,故而景帝对他的笔触甚是熟悉。所以那幅群仙贺寿图他没直接让裴觉呈上去,而是画完后让裴觉照着临摹了一张。

摹完后他还用了几天精心帮着修改了一番。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虽说比原稿差了些,但也是在一众皇子遥遥领先,脱颖而出。温向烛还有意藏拙,自己的贺礼只出了五分力,一眼看上去十七皇子的画技竟是比自己老师还要精湛些。

这一遭下来,惹得景帝龙颜大悦,总算给了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儿子一个正眼。十七皇子一时风头无两,见风使舵的官员拍起马屁来丝毫不含糊,人人赞叹一句少年天才,赞叹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副耗尽心力的、真正的群仙贺寿图也被温向烛在这些夸赞声中,一把火烧成了灰。

思忖至此,温向烛恹恹垂下眼。

……他烧的时候还挺舍不得的。

叫他现在画都不一定能画出一张一样效果的来。

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裴觉那个画技,他都懒得多说。

他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在江南学堂念书的时候,哪回不是他一骑绝尘,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竟然拿裴觉那稀巴烂的画技和他比?

不说拿裴觉现在的画技相较,就算十年、二十年后的裴觉,都够不上他十五岁那年的画的画!

他愈是想愈不高兴,下马车时把木头踩的咚咚响,连张衡准备的牛乳香糕都只吃了五大块。

好在吃完后气顺了,温向烛着手准备景帝的贺寿礼。

连同裴觉的那份一块准备了。

他不介意让裴觉再名声大燥一次,至于说这个名声是好名还是坏名,那就说不准了。

*

景帝寿辰在即,各路人士都活络了起来。

裴书跑温府也跑的勤快了些,几乎是一天一趟,一来就待好几个时辰。

温向烛在书房腾出块地方给他,方便他写写画画。

裴书给景帝的贺礼也是一副寿图,舞刀弄枪他倒是擅长,写字画画可就要了他老命了,偏生他那父皇大人就爱看自己的孩子们写写画画。

秉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道理,六皇子成了温府常客。可他这方面实在欠缺,常常在温向烛的书房待上一下午画出个四不像来。

丑到温向烛怀疑他是故意来府上蹭吃蹭喝了。

温大人拿着裴书交上来的像巨大毛毛虫的虎,头顶上冒出的疑问凝结成实质:“殿下?”

“敢问您这……奇特的画艺是何人所教?”

裴书被他看得脸热,小声嗫嚅:“是定远将军。”

他从小爱武,托淑妃娘娘的福,幼时便得了定远将军的指导。只要定远将军人在京城,他便是将军的尾巴。

不过皇子空有武艺可不行,当年教导皇子的先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布置课业。他跟着柏简行在训练场练武,得了空便做布置下来的课业,定远将军看见就会教导他两句。

“将军还夸我画的好。”

温向烛:……

他叹了口气走到裴书身后,虚虚握住他的手下笔:“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