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闻秀芬(第3/4页)

至于姜凌那边,他打算下班之后过去看看。

李振良挂上电话,颇有些自得地冲刘浩然挑了挑眉:“应队挺关心咱们这个案子,一大早打电话过来问呢。”

刘浩然忽然想到了什么:“啊!他是技术大队的副队长,不会是看中了小姜,想把她调过去搞刑侦技术吧?”

李振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啊?小姜要是调走,我就没搭档了。”

周伟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看小姜那能力,是咱们派出所留得住的吗?”

李振良怪叫一声,躲开他的动作:“不行,我得赶紧给小姜打打预防针,不能让她跟应队走。咱们派出所一个人一间宿舍,食堂饭菜好吃,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多好;技术大队那边忙得要死,一天到晚加班,要是遇到大案要案得连轴转,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周伟提醒他:“可是,能够调到市局去是很多基层民警的梦想啊,良子你可不能阻人前程。”

李振良其实也知道周伟说得对,但实在是舍不得姜凌离开。

他好不容易遇到配合默契的搭档,好不容易在姜凌的主导下破了钱大荣一案,工作正是如鱼得水之时,哪里舍得姜凌离开?

越想越觉得难过,刚才接到应松茂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李振良独自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干嘛呢?”

姜凌的声音传入耳中,李振良蔫蔫地抬起头,看着一身制服英姿飒爽的她:“没事。”

姜凌转过头问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刘浩然:“怎么回事?”

刘浩然把刚才的玩笑说了出来。

姜凌明白了前因后果,走到李振良办公桌前,态度很认真地说:“放心,我不去技术大队。”

上辈子她在档案室做了那么久,算是和技术大队打交道最多。市局的技术大队有不同的实验室或小组,分别负责不同类型的检测任务,平时专注于技术,相对比较“宅”。

重来一世,姜凌不想守在档案室,也不想待在实验室,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刑侦支队的一大队或者二大队。

一大队负责凶杀、□□、绑架等暴力犯罪,二大队负责盗窃、抢劫等侵财案件,都是对社会治安破坏严重的案件,也是姜凌最为憎恨的罪行。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想让自己的能力得到最大的发挥。

听到姜凌的保证,李振良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突地站起身,咧开嘴笑开了花:“小姜,已经八点半了,我到楼下去看看闻秀芬来了没。”

毛巾厂现在是三班倒,白班、中班、夜班上完之后休息一天,依次循环往复。

闻秀芬昨晚上夜班,应该是零点上班,早上八点下班。如果她真的履行承诺,那应该下班之后就会过来。

话音刚落,姜凌听到楼下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姜,姜警官在吗?”

办公室里四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出了办公室,往楼梯口走去。

闻秀芬来了!

闻秀芬果然是一下班就来了派出所,她穿着深蓝色厂服,身上还带着股浆纱用玉米淀粉的发酵味。

姜凌知道闻秀芬胆子小,将她带到询问室坐下,李振良端了杯热茶过来,放在她面前:“冷不冷?喝点热水。”

询问室在一楼,陈设很简单,墙面挂着《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一张木桌,三把椅子,姜凌、李振良与闻秀芬隔桌而坐,桌上摆着印泥盒子和询问笔录本,墙角放着取暖煤炉,炉子上一个铝水壶里正烧着水。

原本看到铁制栅栏窗、水泥地面刷的暗红色油漆时,闻秀芬紧张得浑身哆嗦,但那个“嘟嘟”冒着热气的水壶,莫名地给房间添了些烟火气,让她的紧张情绪缓解了许多。

闻秀芬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生在农村,爹妈把我养到十八岁就张罗着嫁人换彩礼,好给我那两个哥哥结婚盖新屋。因为着急要钱,他们根本没有好好挑选,只找那些出得起高彩礼的人家,我就这样嫁给了林承德。”

“嫁过去之后,我才知道他就是个恶鬼。林承德好酒,喝完酒之后发酒疯打人,他打起人来真狠!”

说到这里,闻秀芬的脸色苍白,感觉有一股寒意灌进体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姜凌温声道:“莫怕,都过去了。”

经历过严重家暴的女人大多会产生应激反应,发展到后期,甚至可能一些大的声响都会让她进入自我防御状态。

难怪她在听到赵艳红咒骂时反应那么大。

闻秀芬不想再回忆过去。

那段不堪的过往,伴着血腥味、疼痛感、屈辱与卑微,在她的心上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闭了闭眼,压下喉咙口涌上来的恶心感,继续往下说:“他前头打死一个老婆,赔了一大笔钱,城里姑娘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不可能嫁给他,所以他才会把脑筋动到了我们村。他死的时候,晓月只有六岁。因为是个女孩,林承德根本不在乎她,我虽然尽力护着她,但是……”

说到这里,闻秀芬有些哽咽:“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妈妈,晓月吃了很多苦,只要一哭,林承德就会吼她、踢她,这让她胆子越来越小。后来,林承德酒后突发急症去世,我公公把我打进了医院,以三根肋骨折断、脾脏破裂为代价,我顶了林承德的工作,开始在毛巾厂上班。从此之后,也和林家那边所有亲戚断了联系。”

“我和娘家人那边也几乎没有了来往。他们拿了林家给的两千块,就把我当块破抹布扔了。我曾经向我爹妈求救,可是他们说嫁出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命。”

“从晓月6岁到现在13岁,我没有一个人帮忙,真的很难。毛巾厂那边长白班的岗位根本轮不到我,我只能倒班,晓月早早就挂着片钥匙去上学,放学回来自己拿饭菜票去食堂吃,我家晓月可怜啊……”

说起自己这些年不艰辛,闻秀芬泪如雨下。

这些年,她和女儿相依为命,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扶助,这种孤苦、寂寞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姜凌看她来来去去都是些生活琐事,虽然理解她急需倾诉的心理,但不能任由她这种悲苦的情绪继续蔓延,便打断了她的话:“为什么和钱建设交往?”

闻秀芬面色窘迫,一双手绞成了麻花,讷讷道:“你,你们都知道了?”

她原本不想说这件事,但她现在坐在询问室里,面对的人是警察,再加上昨天赵艳红打上门……桩桩件件都让她明白——她瞒不住。

其实说穿了,也就是个他见色起意、她被逼无奈的狗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