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4页)

婢女看着心疼,“姑娘,你方才怎么不跟夫人说些软话,现在兴许就不用跪了,刚下了雨地上多凉啊。”

“没用的。”说了她也不会去,阿母反而更生气。

婢女急得团团转。

按理说他们家姑娘最懂如何让人消气的。

除非是她不想哄了。

虞荷月闭了闭眼睛,刚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突然身侧一盏残茶泼了过来,泼到了她的裙子上。

婢女正要发作,转头看见是虞劭。

虞劭手里拿着茶盏,吊儿郎当地笑道,“诶呦,抱歉,我就是倒了下喝剩的茶,谁知道你在这里啊。”

明眼人都知道,谁喝茶在外面喝。

“怎么了这是。”虞劭优哉游哉地走到虞荷月身边转了一圈,“被罚跪呢?”

“难得啊,你惹阿父阿母生气。”

虞荷月没跟他说话。

虞劭顺手就捞起来一根木棍敲在虞荷月脊背上,“跪就好好跪,跪直一点。”

这一下有些重。

敲得虞荷月身子前倾,婢女没忍住,“三公子!”

虞劭不耐烦道,“干嘛?”

婢女不得不噤声。

屋子里聂氏听见动静,出来看,“做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阿姊这婢女越来越没规矩了,跟我大呼小叫的。”

聂氏正烦着,听着只是个下人,“没规矩打死便是。”

虞荷月心下一惊,“阿母不可。”

和她一起长大的秋融已经死了,她身边人不能再一个个地因为她遭难。

“你又不可了?”聂氏冷眼看着她,“我为你操碎了心,你给我什么回报了吗,如今在这里拿乔。”

聂氏冷声道,“一起打,二十杖!”

周围下人也面面相觑。

不知今日夫人是怎么了,但也只能听命令将她们带下去。

虞劭幸灾乐祸地看着,转头跟着聂氏进了屋。

“阿母,我去禁中要了两辆好车马给咱们上路,宽敞又舒服,马都是上好的千里马。”

聂氏面色缓和了些,“要说咱们家还得靠你。”

“你那两个废物阿姊,一点用处都没有。”

聂氏倚靠在旁边,手下人帮她按着额头缓神。

邻近启程,下人即便是得了命令杖责二姑娘,也不敢真下狠手。

但身上不免肿痛淤青大片。

婢女一面给虞荷月涂药一面哭,“都是奴婢连累了姑娘。”

虞荷月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大抵是没有力气说话。

夜深,上安城中也并不宁静。

街上时不时传来的逃难声响入耳,便轻而易举地惊扰了聂氏的梦境。

她又梦到迁都队伍盘踞蔓延在山路上。

山路行进到某一个关口,说是路程崎岖,不能全部通行。

原本的队伍便分成了两路,一路楚御带着,一路便是虞晟带着。

说好在清古坡汇合。

偶有一日正值浓黑夜色,四下只有赶路车马前挂着的灯笼。

在一片静谧中前行,摇摇晃晃如同赶赴黄泉路,令人不寒而栗。

只一个瞬间,火光便照亮了整个山坡。

轰隆的喊杀声招摇而起,铺天盖地席卷了整片山头。

马车里面都是还在睡梦中的人,被这惊悚的声响弄得纷纷惊醒。

她刚

刚爬起来就被胡人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四周尽是杀伐尖叫声,虞晟急急倒戈求饶。

站在他们面前人高马大的几个胡人将领将虞荷月拎了出来。

虞晟为保全家,默许他们带走虞荷月。

才算是勉强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这次的梦境更深了几分,他们近乎以阶下囚的身份,跟着胡人走了半程。

隐约听说他们在找楚御。

梦中,聂氏透过营帐缝隙,看到胡人指着挂在墙上的舆图,“楚御计谋刁钻,还寻了一条小路给他的亲随和夫人。”

那胡人点了点舆图,“就是这条,等我们过去,他们已经跑没影了。”

聂氏定睛细看那条小路,忽然间被营帐里的胡人发现踪迹,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聂氏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而眼前还浮现着梦中看到的那张舆图和小路!

聂氏惊坐起身,推搡着身边的丈夫,“舆图,快把舆图拿出来!”

虞晟被吵醒还思绪不清,听她喊着要舆图还以为是她癔症了,“这大晚上的,要什么舆图啊。”

他翻了个身,正欲继续睡。

聂氏径直越过他,赶去书房找舆图。

虞晟即便是睡也无法睡得安稳,干脆起床。

这会儿天色浓黑,四下静谧得阴森。

偶有外面滚滚车轮声经过。

书房灯盏亮起,聂氏翻箱倒柜地翻舆图。

虞晟不耐烦道,“到底是怎么了?”

聂氏不言语,只将勉强找出来的一张舆图铺在桌案上,绷着脸查看舆图上的路线。

她奋力回想着梦中的光景,顺手拿起来已经干涸的笔墨,在舆图上描出来断断续续的痕迹。

虞晟看不懂,“这是什么?这也不是咱们迁都的路线啊?”

“这是虞绾音逃难的路。”聂氏眼底满是红血丝,“这是一条最安全的路!我们走这条!”

虞晟眼皮跳了跳,“不可能,启程线路都安排好了,相爷也不走这条路。”

“不行!”聂氏目眦欲裂,“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虞晟觉得她像是失心疯,争论了几句眼见说不过就摇着头离开。

聂氏在书房对着那舆图枯坐了一整晚。

直到天亮,屋内才再次传来她叫人的声音,“来人!快来人!”

外面守着的下人听见动静赶忙跑进去。

聂氏催促,“去把三公子叫来。”

下人不明所以,领了吩咐去叫人。

虞劭打着哈欠从外面走进来,“阿母,又怎么了?”

聂氏将昨晚她重画了一晚的舆图塞进了虞劭怀里,“去,帮阿母打听一下,这个线路如今是如何安排的。”

“咱们日后能不能悄悄走这里。”

虞劭打开舆图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敷衍地回道,“行,等我去打听。”

聂氏看虞劭离开,跌坐在座位上,久久没有回神。

*

迁都在即,边关又接二连三传来了许多战报。

无一例外是一座一座城池失守的战报。

算下来才七日,连连折损了两座城池,甚至很有可能他们都没有应敌,直接投降。

这还只是送到上安的战报。

不知道路上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城池折损。

速度比预想中的快。

在上安准备迁都的人也愈发兵荒马乱,生怕晚一日都有兵临城下、刀架颈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