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页)

戎肆把卷轴打开,笑道,“真有你的。”

虞绾音伸出手接过来,放在腿上看着。

戎肆道,“代州安置的两元大将,毕山跟赫沉,打起来了。”

“毕山吃错了什么东西,毒发身亡,就剩了赫沉一个。”

戎肆扬眉,“你干的?”

虞绾音先前送信给和意的父母。

他们是做邮驿的,最知道公文诏书这种东西,而代州怎么也是大澧的州郡国,州郡国就要遵守公文的规格。

恰好和意的父母知道公文规格如何。

她写了一篇假的诏书,也没有其他,只是写了代王派遣毕山出征,应允毕山倘若能挽回赫氏兄弟的损失,就

把赫氏的荣耀全部给毕山。

然后交给和意的父母捏造了假公文。

不用传给毕山和赫沉,在民间传阅就行。

民间就爱传这些权贵相争的戏码。

闲言碎语不求真,只求有用。

传到赫沉耳朵里,那赫沉肯定坐不住。

赫沉不会傻到去追问毕山求证,他只要起了疑心,就断然不会留毕山。

直接杀两元大将,杀不了。

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

死了一个,后面就好说。

戎肆拿回来的,就是毕山暴毙的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陇安郡守不知第几次送来的,请求他们前去陇安坐镇的帖子。

虞绾音弯唇,轻松了不少。

她把陇安郡守的帖子递还给他,“那这个,你如何想的?”

戎肆看着她还回来的帖子,轻啧一声,“贺老头没少送这些东西,看看得了。”

虞绾音抱着手炉,晃晃悠悠地与他闲聊,“北边要打下来了。”

燕州、北蚩、代州三重威胁,“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办,还在寨子里吗?”

虞绾音这话有意无意地暗示。

是授意他接受总兵的位置。

燕州未必会威胁江陵,但他们南下想必不只是击退北蚩这么简单。

动兵之人必有野心。

匪迟早也是要剿的。

他们不能保证自己永远的安全。

戎肆沉默了半晌,翻了几遍手里的帖子,然后收了起来。

他顺着虞绾音的视线看向那边堆雪狮的手下人。

入眼是一片安定祥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当时守住陇安又抢回台溪,那寨子就能安全一阵子。”

“我想的是这个。”

他能护住的就是这些命,多的他没那么大心,也不爱多管闲事。

他父亲守城没守住。

欠了这么多命。

他带他们跑出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养起来了。

每当有人找上山,戎肆都照单全收,他觉得他欠这些人一座城一个家。

他不想再欠自家的人命。

戎肆心里也清楚。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始终有几分逃避心理,回避这件事,这个问题。

北蚩、燕州、代州的事情他都有在盯,甚至燕州最开始动兵的时候,他出去的那一阵子,也是有人要跟他谈军火营生。

说想对抗燕州和北蚩。

戎肆出去一趟,已然知道燕州是楚御控权。

他给那人的提议是,动兵伤民,如燕州下行,首选投诚,先御外敌。

楚御既然有这么大野心,而自己顾忌的太多。

那戎肆就让楚御先去做。

但有人做了这件事,戎肆就开始回避。

他担心的是,“杳杳,如果我又没守住呢?”

虞绾音知道他说的没守住是什么意思。

也知道他在意的是自己身后那一条条性命。

和那些许诺他高官厚禄,让他压着无数性命冲锋陷阵,却只盘算着自己利益的人在意的不一样。

这些就够了。

有这些,她就没选错人。

虞绾音许久没说话,良久之后,“我不知道。”

她声音很轻,“可是你跟我说过,这世道不会更糟了。”

“我想做什么都不用怕,你给我兜底。”

“那为什么反过来不可以了。”

戎肆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反过来?”

她语调还是绵绵杳杳,说得却是,“我给你兜底。”

戎肆眼睫抖了下,雪花从他眉宇坠到睫毛。

虞绾音顺手帮他勾下来。

却被抓住手腕,俯身含吻她也沾了绵雪的唇。

冰润雪花被唇瓣熨帖融化在唇齿间。

虞绾音吓了一跳,哼哼着想说院子里还有好多人。

但又很快被他那有些粗糙沉厚的气息安抚下来。

戎肆觉得,他这辈子都放不开她。

除非他死了。

毕山死后,局势压紧,代王顾不得许多,再次遣了援军过去。

只不过军队还行进在路上。

虞绾音遣了两封信去陇安。

和意的父母接到信件,十分娴熟地重操旧业。

他们做邮驿做了十数年,这里面的门道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

从前官府邮差需要靠官府管控,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官府。

自然是如何对自己的局势有利,他们如何做。

乱世信奉的是能让自己安定下来的强者。

不是文书名录上无用的皇室掌权人。

他们将新的诏书传出去,自有一批看热闹不闲事大的百姓帮衬着口口相传。

代州内部渐渐地走漏风声。

大街小巷,时不时有人传言,赫氏一族功高盖主,欲行不轨之事。

先是赫氏内部相争,赫沉忤逆王君号令,默许赫伦私自出兵剿匪,致使赫伦折损,又残杀了君王所派遣的大将毕山。

怕是日后一旦功勋在身,就会危及王储。

惹得王室内部也惶惶不安,思忖着如何先利用赫沉,再杀了赫沉。

而虞绾音第二封假公文送出去。

代州驻守之地汇江里面暗流涌动。

民间残余百姓被将士抓去做苦力。

放下东西坐在旁边就开始闲聊,“听说了吗,毕山将军暴毙一事,让代王震怒。”

“怎么会,代王不是还遣了援兵过来。”

“援兵那是安抚人心,好端端地折损一员猛将,君上能不生气吗。”

“听说啊,他是假意安抚支持赫氏,等日后打了胜仗回去,派遣援军直接铲除赫氏。”

“当真?”

“那能有假,都这么说。再者,你说倘若是你,你寄予厚望的大将被人杀了,你能甘心放任他们胡作非为?”

“今日杀得还只是你的爱将,明日兴许就杀到你头上来了。天下君王,谁不多疑。”

不远处,路过巡视的兵将沉下脸来。

调转了巡视方向,朝着赫沉的兵营走了过去。

没多久,营帐内就传来摔砸杯盏的声音,“狡兔死,走狗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