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事,萧宴宁决定和梁靖在庄子里再呆一段时间。等翻过这个年头,梁靖就会入五军都督府的中军为都督佥事,到时哪还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出来溜达。

相比兵部来说,五军都督府那边要势微。

不过安王本就在兵部轮值,梁靖这个安王手下出来的第一号大功臣要是再去兵部,那兵部就彻底成了安王的天下。

皇帝也肯定不会任由安王势力在兵部这么膨胀。

五军都督府与兵部是相互制衡的关系。

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兵部有调兵权,御马监属内廷,掌管禁军精锐和部分京营,负责宫廷与京师防务。

三者就是相互监督相互制约,是皇帝分化、便于控制军权的手段。

皇帝的任命谁都没能力改变,萧宴宁听到消息也只能交代梁靖以后小心谨慎些。这不比在边境打仗,谁杀的敌人多功劳就大。京城就是名利场,五军都督府之下的五军里面还有左右都督,那也是相互监督的关系。

两个顶头上司,梁靖这个都督佥事做到明哲保身谁的队都不站也很不容易。

梁靖也知道这些,只说自己会小心。

朝堂上那些事本来就繁杂,还是庄子里清净。

闲着没事,两人就看雪煮酒,兴致来了,就找个炉子,自己动手烤肉。

在自己地盘上,屏退下人,只有梁靖和自己时,萧宴宁多多少少都会流露出些许本性来。

至少动手能力相当不错,和传说中养尊处优的皇子一点都不搭。梁靖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有些稀奇,还记得两人儿时在永芷宫后院烤肉时,烤得那是一个黢黑,吃到嘴里一股子烧焦的苦味儿。

如今,两人一起动手,梁靖烤得一般,但那肉在萧宴宁手上却变得又好看又好闻,完全称得上色香味俱全。

梁靖盯着烤肉,那香味不断往鼻子里涌,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宴宁哥哥还要多久才能好?”要说一开始烤肉讲究的是氛围,现在这肉香味真的把他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萧宴宁看他这模样,心中难得有些得意,多活了一辈子,用烤肉拿捏人完全是小意思。

如果不是怕展示太多让其他人看了心生怀疑,萧宴宁甚至想给梁靖表演个颠勺。想他上辈子,很早就学会了做饭,一开始讲究能吃饱就好,后来手艺还算不错呢。

等有机会可以震惊震惊梁靖。

萧宴宁一边想一边随意地把烤肉翻了个面,他语气悠悠:“再等等,马上就好。”

梁靖抬头,他眉眼弯弯,眼中含笑,里面仿佛有星辰落下,闪烁着细碎耀眼的光芒:“宴宁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萧宴宁轻描淡写道:“早就会了,多年不动手,都有些手生了。”

梁靖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自己在西境时,萧宴宁练出来的手艺。

想到那个画面,他道:“那宴宁哥哥以后教教我,我烤出来的肉又硬又塞牙。”

“你那手是用来打仗杀敌的,用来烤肉太大材小用了。”萧宴宁头也没抬随口道:“喜欢吃,给你烤就是了。”

梁靖微微抿起嘴,这时萧宴宁把炉子上烤好的肉拿起来,一把都递给梁靖:“尝尝。”

见梁靖一直抿嘴看着自己笑却没了其他动作,萧宴宁挑眉又往他眼前送了送:“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嚷嚷着饿了。快吃,一会儿就凉了。”

梁靖伸手接过,他咬了一口,微焦里嫩,味道果然极好。

“宴宁哥哥以后也教我吧。”梁靖又咬了一口肉含糊道:“我这手可以拿枪杀敌,也可以给宴宁哥哥烤肉吃。”

萧宴宁的心被他这话轻轻一晃,随即他轻笑一声:“好啊。”

梁靖闷头笑了,如果不是人太年轻皮肤够紧实,恐怕他眼角都要笑出褶子了。

萧宴宁收回视线,继续烤第二波。

得知梁靖心思已有数月,萧宴宁说过要认真考虑这件事。他认为考虑不是坐在那里沉思坐在那里想象,而是需要一些行动。

自打梁靖回京之后,两人相处看似如同以前,实际上萧宴宁在悄无声息地退让着。

他任由怀着别样心思的梁靖闯入福王府,任由他闲着没事拉着自己赏月喝茶。萧宴宁就这么任由梁靖往自己生活里闯,他想看看自己对梁靖的底线,想知道在实际相处中他们能不能生活在一起。

底线嘛,至今为止,梁靖的所作所为还没有一样碰到他的底线。萧宴宁甚至想过,就算梁靖突然抱着他啃一通,他也不会生气,他对梁靖的底线很深很难探测到。

至于能不能生活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们从小睡在一张床上,生活习惯更不用说,早就了解的够清楚了。

梁靖见过他哭,他见过梁靖的狼狈。

在一起的条件都符合,只是在萧宴宁看来,两人太熟了。

这样在一起,契机不大对,有种友情之上恋人未满之感,所以也需要更加慎重。

梁靖么,到底是萧宴宁一手带出来的人,行事风格多多少少有点他的影子。

梁靖很聪明,看萧宴宁这态度,立马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明知道自己的心思还不加制止还费心费力地为他着想那就是纵容。

平日里,梁靖和萧宴宁像以前一样,从不说那些表露心思的话。

回京这么多天,他也只是在今日含糊不清带了些许暧昧地说了句想为萧宴宁烤肉。

就如梁靖所想,即便这样,萧宴宁还是应了。

两人闲散地坐在那里,吃着肉喝着小酒,挺惬意。

到灯被点燃时,砚喜在外面交代下人说是下雪了地面很滑,要注意别摔倒了。

萧宴宁听罢,突然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小窗。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外面,雪花簌簌随风潜入房内,飘落在人脸上带起一丝阴凉。

萧宴宁看着漫天飞雪,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突然想到前世自己拿到体检报告的那天,也是雪满天。

他坐在车里,体检报告被扔在一旁,那时他既无对未来的绝望也没对病情的悲凉。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哦,原来是这样。

他活着,他离开。

他的世界是黑是白,好像也就那样。

他的一生,得到了一个报告,得到了一个结果。

就那样而已。

“宴宁哥哥,快把窗关上,留个细缝就好了,别冻着了。”梁靖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萧宴宁回头,只见梁靖脸上有几分着急,他快步走来,一边伸手关窗,一边把人拉回火炉旁:“宴宁哥哥,雪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你的手都凉了。”